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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再恐怖的老太太也有软弱的一面。把忤逆自己、坚持要嫁给外乡小工人的女儿赶出家门,老太太无论如何也很难一直忍心。洛枳记得自己曾经像做贼一样被妈妈带去外婆家,使劲点着头保证自己一定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后来某天不知怎么父亲就知道了,将电话打到外婆家,说要去接她。

外婆的脸因此阴沉得像是那天的天气。

那天,就是她父亲因为机器事故死亡的雪夜。

那天之后的大半年,在洛枳的记忆中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混乱战争。奶奶勃然大怒,将爸爸的死归罪于妈妈——克夫相。妈妈大闹工厂,在事故鉴定书出来后歇斯底里,被拉拢,也被盛淮南爸爸雇来的混混儿威胁,他们在奶奶家周围徘徊,而妈妈则被怕得要死的小姑姑他们直接赶了出来。

洛枳看着时至今日的自己,和那个正低头擀饺子皮的妇人,忽然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都记错了,这一切是不是都没有生过。

她妈妈并不是一个纯粹温柔的人,生活的挫折一度将她磨砺得尖刻无情,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在婚礼上居然还和盛淮南玩得开开心心之后,一个耳光将洛枳抽翻在地。

生活从来没有善待过这个女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她拖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学的实在太多。

然而关于外婆,洛枳始终记得一件事。

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外婆带着她,在很毒的太阳下面走,一路沉默。

洛枳不记得那是要去哪里,做什么,只记得那样缄默的一条土路。就是那样,闭着嘴巴忍着太阳往前走,沙子打在脸上也不说疼,好像赌气,却因为太小而说不清隔阂究竟横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