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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清病了以后,并未请假休息,还是坚持工作,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轻伤不下火线。荷花镇上有良知的人们都很感动,上至大队书记下至最没有地位的四类分子,都相继来登门探望,这家几个鸡蛋,那家一瓢面,你家一把红枣,我家几核桃,他家一捧花生……这就是乡亲们平日里珍藏在家里最好的自己舍不得吃的好东西,玉如清深感乡亲们的深情厚意,在与乡亲们几年的相处中,她越来越感到乡亲们的纯朴和厚道,他们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们之间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真挚情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贵福妈端来一只刚刚炖好的热气腾腾的老母鸡:“玉大夫,咱们庄稼人嘴笨不会说话,也不会来虚的,这只老母鸡很营养,你就趁热吃吧。我家贵福媳妇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多亏了玉大夫生着病为贵福媳妇接生,他们娘俩的命是你保来的,我们真是遇上活菩萨了。”“大嫂,你可别说这见外的话,我是大夫,我是在尽我的责任,我也没什么大病,只是感冒发烧,过两天就好没事的。这只老母鸡还是留给贵福媳妇吧,她在月子里,最需要补养,孩子吃了她有营养的奶水才会聪明。”玉如清诚恳地说。“玉大夫,这是专门给您做的,贵福媳妇也有份。”“那就让贵福媳妇多吃些,贵福媳妇产后身体虚弱,需要许多营养来滋补,我不需要这些,我吃了也是浪费。”“玉大夫,你说什么也要收下这只老母鸡,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您的恩德我们都记着呢。”“大嫂,您的心意我领了,现在生活条件差,我们应该把有营养的东西给最需要人吃才是。等以后生活条件好了,我再上你们家去吃比炖老母鸡更有营养的东西,现在最需要这只老母鸡最需要滋补的是贵福媳妇,大嫂,快听我的话,别再争了。”玉如清情真意切地说。贵福妈感动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不知该对玉如清说什么才是好,玉如清又拿出两斤鸡蛋挂面交给贵福妈:“大嫂,这挂面是博涵她爸爸带回来的,贵福媳妇在月子里,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点挂面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贵福妈妈默默收下玉如清送的挂面,心里热乎乎的,她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真诚的情意只有心相知。

自从容振华回归故乡后,乡亲们最关心的话题就是玉如清什么时候离开荷花镇,说实话乡亲们心里是百分之一百个非常的不愿意玉如清走,舍不得玉如清走,荷花镇的人们的心已与玉如清密切联系在了一起,他们的日常生活已经离不开玉如清了,但他们又深知农村比不上城市好,玉如清在农村太受委屈了,他们给予玉如清的太少,玉如清奉献给乡村的不仅是医生所具有的医德,更重要的是玉如清的高贵品格和为人的纯朴善良。乡亲们怕失去这么个好大夫,又怕挽留委屈了玉如清,乡亲们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恋恋不舍地陪玉如清多说一会儿话。

狂风刮了几天几夜了,把好多人家的柴禾垛都掀翻了盖,可这该咀咒的狂风还是不解恨似地拼命刮,一会儿东南方向刮,一会儿西北方向刮,刮的天昏地暗,着实让人心烦。冬天是社员们一年四季中最清闲的时候,为了节省早晨这顿饭,绝大多数人家很晚才起来,有个别早起的也是睡眠少的上了年岁的老年人,老爷子们睡不着觉早起也不闲着,有的背粪箕子拿个粪叉子去马路上拾粪,有的背个大栅子拉个大耙子去空旷的田野里搂柴禾。老太太们早起后就做针线。

已经上午十点多钟了,故事精麻子脸李顺和懒洋洋地起床后到院子外面的柴禾垛抱柴禾准备做饭,嘿!好家伙,柴禾垛旁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穿戴很旧,但很整洁,看上去单薄瘦弱,脸色腊黄,女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面口袋,像是个要饭的,李顺和喊叫着:“喂,起来起来,大冷天的躺在这里干什么?”陌生女人没应声,这可把李顺和吓了一跳,他愣了愣神,拔腿就往玉如清家跑,还没等跑进院子就扯开大嗓门喊:“玉大夫,可了不得了,我家门口躺着个不认识的女人,我喊她也不答应,也不知是干什么的,您快点去看看吧。”玉如清听到李顺和的喊声以为他又闲得发慌在准备什么能让人开怀畅笑、解闷解愁的剧目,就揶揄地说“李顺和,你喊叫什么,你家门口躺着女人,让我去看有什么用,让我给你做媒呀,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有本事你自己把女人给带来,我看人家女人同意了我给你们做媒。”“玉大夫,是真的,我家门口柴禾垛旁真的是躺着一个女人,不动也不说话,跟死人一样,我可不敢上前。”李顺和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那你李顺和就让死人活过来不就行了。”玉如清早就耳闻过也目睹过李顺和惟妙惟肖的表演,心里肯定他是在演节目,所以对李顺和的神情不屑一顾。“玉大夫,我说的可是真的,我求您相信我。”李顺和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来回走动。“我说李顺和,你喜欢做小节目,能哄大家伙高兴,能给大家伙带来欢乐,我非常的佩服你的才智过人,可我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配合你演小节目,你要演戏,去找闲着没事干的人来给你做搭挡,我也求你了,你长点眼色,你就别缠着我了,你没看我工作很忙。”玉如清边说边往酒精瓶里放着药棉。“玉大夫,我可从来不敢跟您开玩笑的,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相信我。”李顺和的麻子脸涨成了紫猪肝色,“真的不相信。”玉如清边忙着手中的活边斩钉截铁地说。“哎……怪就怪我自己,平时爱扯谎逗个乐,是真事都没人相信了。”李顺和一跺脚走了,玉如清没有理会他继续工作着。过了一会儿,李顺和真的抱来一位陌生的女人,玉如清大吃一惊,她心里很是不自在,觉得对不住李顺和:“李顺和,刚才我真以为你在演戏,都是我不好,请你一定谅解。”“,玉大夫,其实都是我不好,只怪我自己平时老是为了穷寻开心,爱骗人骗的结果。”李顺和红着脸把陌生女人放到病人的床上,玉如清看到这个陌生女人满脸菜色,瘦的皮包骨头,心里不觉一阵心酸,玉如清给陌生女人把了一会儿脉:“她不会有事的,她是饿的加冻的才晕过去的,李顺和麻烦你把她抱到我家热乎炕头上去吧。”李顺和顺从地抱起陌生女人抱到玉如清家炕上,玉如清给陌生女人盖上了被子,陌生女人醒过来后,她难为情地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来要饭的,家里一点米都没有了,连秋天储存的干菜叶子也吃光了,我家当家的病了几年,不久前死了,撇下我和四个孩子真不知该怎么过下去。”陌生女人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不哭了,先吃些热乎饭,肚里有了饭就有精神,趁热吃吧。”玉如清把煮好的一碗挂面递到了陌生女人手中,陌生女人接过碗,眼泪扑簌簌掉进了面里,她把面和眼泪一起吃进了肚里。玉如清又给陌生女人的面口袋里装了几瓢米。玉博涵也把自己平日里储存起来舍不得花的仅有的六毛硬币全部交给陌生女人,陌生女人突然给玉如清跪下声泪俱下:“大姐,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产菩萨,我来世做牛做马也报你的救命之恩,我……”玉如清连忙扶起陌生女人:“快别这样,快起来,俗话说的好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以后会好起来的,有人就会什么都有的。”“玉大夫说得对,有人就有一切。”李顺和从家中背来了半口袋米:“这些米,都是你的啦。”“不不,这怎么可以,大家都不容易,我少要点。”陌生女人有些慌乱。“你就收下吧,李顺和就一个人过,他会过日子人又勤快,他家里不缺吃的。”玉如清劝慰着陌生女人。陌生女人向李顺和投去感激的一瞥,李顺和憨厚地笑着有些不知所措。在玉如清的建议下,李顺和背起大半口袋米准备送陌生女人回家,他们刚走出院子,出去办事的容振华回来了,他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玉如清简单地向容振华做了介绍,容振华问:“老乡,你是哪个村的?”“是牛庄的。”陌生女人低着头回答。“你们村的生活情况怎么样?”“我们村已有好几家出远门讨饭去了,大概去了东北,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外出要饭的更多,我实在是没办法,才舍下脸在附近的村子要饭,真是丢人啊!”容振华问玉如清:“咱们荷花镇有外出要饭的吗?”“咱们这个队在全镇来讲算是比较好的队,还没出现外出要饭的现象,但社员们大都是半饥半饱的度日。玉如清如实说。“就这样,干部们还谎报产量,吹牛皮亩产超千斤,赶超世界先进水平。”李顺和不满地说。

送走了李顺和与陌生女人,玉如清的脑海里全是陌生女人那菜色的脸、皮包骨头却非常清秀的面容。玉如清很同情陌生女人的遭遇和不幸,假如她的男人并没有生病并没有死亡,也许她不会出来要饭的,也不会凄惨地在乞讨途中昏死过去。玉如清想着陌生女人,脑海里又出现了满脸麻子的李顺和的形象。虽说李顺和其貌不扬,脸上因小时候出水豆留下了麻子,但他心地善良,勤劳朴实,没有不良嗜好,作风正派,从不沾花惹草,是个规规矩矩很会持家过勤俭日子的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而且性格开朗、热情、幽默。人缘不错,因为年轻时面貌欠佳,家境又不是太好,错过了成家的机会。玉如清认真地做了考虑后,想想李顺和与陌生女人的条件比较合适,要能成为一家人岂不是两全其美,玉如清的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对,她要当这个红娘。

经玉如清牵线,陌生女人带着她的四个孩子与李顺和两厢情愿地组成了新的家庭。陌生女人名叫高彩凤,她为了尊重李顺和,让自己的四个孩子都姓了李,大女儿李莲莲插进了玉博涵的班。

容振华粗略地了解到故乡贫困的情况后,心情很不平静,就像大海中激起了层层浪花,容振华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他抽烟一支接一支,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工作计划,他要走访故乡的每家每户,了解乡亲们的生活现状,了解人民群众的疾苦,容振华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zg***y,是人民的勤务员,战争时期革命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广大的人民群众都能过上好日子吗,先烈们的理想信念不能丢,活着就要为党为人民的事业工作奋斗。容振华把走访乡亲们的现状真实详细地记录下来,牺牲了休息时间写出了《农村现状调查报告》草稿,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驱使着他逼迫着他,他不能停歇,整个休假期,他可以舒舒服服地休养,可以多给妻子一些关怀和温情,可以多给女儿一些爱护和宠爱,可以早早领着妻子女儿回到城里的家过幸福的日子,然而,容振华却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查、研究、思考、学习、写作上。每当玉博涵从睡梦中醒来,都会看到容振华不知疲倦地时而俯案写作时而凝神思索。每当此时,玉博涵就托起脸腮悄悄地注视着爸爸心里想好多好多事情,看着想着经不住瞌睡的诱惑又进入了梦乡。

玉如清非常理解和支持丈夫的工作,每当深夜,准时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夹带两只荷包蛋放到容振华的面前。一天,容振华严肃地对玉如清说:“如清,我想你和博涵暂时先不要回城里去,我的文章前途未卜,吉凶难测,还是先留下来吧。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必要时一定和我划清界限。”玉如清点点头:“我听你的。”容振华就要离开故乡了,玉博涵哭着说:“爸爸不是说是来接我们和爸爸一起回城里的家吗?爸爸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容振华疼爱地亲了亲玉博涵的小脸蛋:“博涵,我的宝贝女儿,这次情况有变,你和你妈妈不能回去,请原谅爸爸。”玉博涵懂事地说:“爸爸你走了我会想念您的。”“爸爸也想你。”容振华拍了拍玉博涵的头。

在荷花镇的街头,众多乡亲们来为容振华送行,容振华从父老乡亲的眼睛中读到期盼的目光。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要为人民说话,要为人民呐喊。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利益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