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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人神志却异常清醒，全身的痛楚清晰地传到他的大脑，此般痛苦对这个老人来讲，竟隐隐有一丝熟悉，犹如当年他在异国他乡遭遇的那梦魇一刻一般，这是这个老人一生都不愿意去回忆的痛。老人这几十年的平淡生活，依旧没有冲淡在那一刻对他造成的恐惧和伤害，那深入骨髓的窒息和全身被啃噬的痛楚，犹如炼狱一般让他绝望。
老人想按床头的呼叫器，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喉咙唔咽不清，发不出一点声音。老人一番挣扎无果，缓缓瘫倒在病床上，他开始出现幻觉，恍惚间他自己以往的一幕幕场景，正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年少背井离家，和父母弟弟妹妹无奈分别时的场景，千里投奔亲戚的无助凄惨，不幸被敌军掳走时的恨意滔天，还有后来自己远在异国他乡没日没夜做着苦力，孤凉悲寂的身影。这种种情绪不断冲击着老人李卫东的胸口，凄凉悲愤郁结在心里，他感觉眼睛开始渐渐模糊，自己好像在缓缓往水里下沉，鼻子似有似无的好像闻到了小时候过年，母亲在灶台搅合玉米糊糊的香味，他想伸出舌头也没有丝毫力气。他感觉自己要被什么淹没住了，不知是耳畔还是脑中若有若无传来一缕小时候离家那个早上，村口孩童追逐传唱的歌谣，“好少爷，真不错，宁可裤子破，不买东洋货，如买东洋货，没人嫁你做老婆。好姑娘，顶呱呱”....声音越来越远。
他还想再次挣扎着起身，却再也没了力气，陡然便失去了意识。
咚咚咚，门口传来医生的脚步声和护士的推门声，紧接着老人病房内响起各种急促的仪器声响和医生大声的呼喊，李卫东已经听不见了。
公元2000年4月20日下午三点，老人李卫东被宣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