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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哀嚎的声音太过惨烈,霍暮吟看着他涕泗横流的脸,有一瞬间动容。可她没有忘记,就在方才,他用红绸勒住玳瑁的脖子,大放厥词,报复心写在脸上,阴毒可怖。

她转身朝着回廊深处走去,头也不回。

宫里的人都伶俐,动作利索,来贵被堵住嘴巴,绑在长凳上打到七窍流血,呜咽声伴随着虫鸣传入耳里,直到最后一声紧绷的哀嚎。

模糊的血肉溅得到处都是。

殿院里掌了灯,宫婢们忍住呕吐的**,端来一盆又一盆水冲刷,提着熏笼,将院子里的气味散干净,旭日东升的时候,殿院里除了那只长凳斜横,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过。

霍暮吟回到殿里,睡不着,她阖着眼,意识却清醒得很。

外头一个宫监问如何处理来贵的尸体,霍暮吟想了想,让他们照宫里的规矩处置了,从私库拨了二十两银子,嘱托他们拿给宫外来贵的家人。

重华宫的榻帐是白丝织银的金陵纱,鹤渡寒塘的绣样,瞧着是花了心思,可见太后让她进宫冲喜,处处都打点得很周到,连榻帐这样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也关照到了。

霍暮吟盯着会儿榻帐,她想,杀了来贵,她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解气,心情也活络不起来。如此行事,自己和上一世的薄宣似乎没有什么两样,来贵那样求她,她甚至没有生出一点点宽恕来贵的心。

这是她两世以来头一回杀人,下手决绝,不计后果,全是因为怕重来了一回还护不住自己身边的人,有惧,也有恨。

那么薄宣呢?

薄宣杀人就像是家常便饭,眼也不眨,他是在害怕什么,恨着什么吗?

两世了,自己似乎一点长进也没有,上一世就像白活了一样,关于薄宣和皇宫没有完全了解。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带着宫婢在御花园扑蝶放风筝,在御前嘟着嘴巴侍奉汤药,在殿里嬉戏玩闹傻傻度日……

上一世好傻,什么都没察觉到,可是好快活。

天渐渐亮了,她眼皮有些发沉,想得太多,脑袋昏昏涨涨的。

翻起身来,在榻沿定了会儿神,叫玳瑁进来为她更衣梳妆。钗环首饰一概不戴,只挽了个素髻,青丝披散到单薄的肩上,艳丽夺目的贵妃服制显得小脸越发白皙。

是时候到慈宁宫去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