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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王是章皇后的爱子,年纪幼小,朝堂上也没传出过废长立幼的意见,这件事恐怕谁都不敢疑到他头上,莫说庆德帝,大概连朱昀曦都没往这方向想过。

在君上面前说几句轻薄话还不打紧,犯忌讳的话可断不能出口。柳竹秋按住猜疑,问:“陛下禁止殿下随意出宫,那以后臣女该去哪里见驾呢?”

这问题朱昀曦已思考过,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与温霄寒往来过密,又不便随时出城,只好在城内另设联络点。

“你知道兵马司胡同有家叫蓬莱馆的酒楼吗?”

“知道,臣女时常和友人去那里聚会。”

“蓬莱馆后面有座观鹤园,是前任兵部尚书狄英武家的别苑,半年前他告老还乡,将京中房产尽数脱手。孤王就让陈维远出面买下了那座园子,以后有事就去那儿吧。”

“是。”

二人说了一些正经话,朱昀曦的难堪劲儿过去了,再看柳竹秋,哭过的眼儿还有些肿,亲过的唇也红红的,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娇态,虽未临幸,心里已拿她当私有物,打算哄哄她。

“这永宁寺后院有座高塔,塔顶视野开阔,能一眼望到京城,你曾上去看过吗?”

“此塔不轻易对外开放,臣女前几次来都没能上去。”

“今天孤王领你去瞧瞧。”

“那等臣女粘上胡子。”

“不用,孤王已命人将闲杂人等都打发到前殿去了,后面只有陈维远他们三个伺候,你跟在孤身边,没人会瞧见。”

柳竹秋跟随朱昀曦登上那座高愈十丈的佛光塔,在塔顶凭栏眺望,但见琼宇低垂,四下白雪皑皑,涂银泼汞。远处的京城宛若棋盘静静躺在冰清玉洁的世界里,教人深感天地之浩大,万物之渺小。

其实朱昀曦也是初次在冬季登高望远,眼前美景令他逸兴遄飞,想起曾经读过的古诗,因记不清词句,命柳竹秋背诵。

柳竹秋不知他说的是哪首,一口气背出从汉乐府到唐宋元时期的几十篇咏雪诗,背到元好问的《颍亭留别》终于对上了。

朱昀曦喜道:“孤听说宋代的李纲博闻强识,人称‘书橱’,看来你也差不多了,今后孤王不用读书,想知道什么问你这个活书橱便是。”

这是昏君之言,柳竹秋忙婉言规劝:“殿下厚爱,臣女愧不敢当。古人云学以致用,读书目的不在博学而在明道理佐实践,世间道理万千,臣女自己尚未参透,怎敢做殿下的书橱?况《论语》有‘六言六弊’1之说,这六种德性都是需要通过读书学习来了解把握的,否则容易陷入偏执,使六言成为六弊。”

一旁的陈维远听了这些话不住点头,忍不住夸赞:“柳大小姐说得太好了,真有大家风范。”

朱昀曦瞄着他讥斥:“你们昨天还说她狐媚惑主,叫孤不可轻信她的话,怎么现在又夸她女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