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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听得,心里想道:唉,得!好糟!张公瑾道:“这个呀,这个我们瞒着您干什么呀,这是方才我们待承三个朋友来着。”这名中军官道:“什么?朋友,你们也懂交朋友?别这儿给我丢人啦。”张公瑾问道:“那么一说,杜老爷您懂得交朋友喽!”这中军官道:“我呀,唉!我哪里懂得交朋友,我不够那么大的资格。”张公瑾道:“那么谁懂得交朋友呢?”中军官道:“依我说呀,普天盖下就是一个人懂得交朋友,那主是真够朋友!”张公瑾问道:“那么您说一说是谁,我们也听一听。”这名中军官道:“你们要听呀!好,我给你们说一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人,上下全通着,有什么,说什么。”张公瑾道:“中军大人是直爽人,谁不知道!”

这名中军官回答道:“我杜迁就是咱们本地的人,九岁时候,家乡闹荒灾,我父母全死于荒灾,从此,我就流落他乡到处是家。仗着这把苦力气,在外头卖力气吃饭。一来二去,就流落到山东济南府了,一扎脚就是五六年,给人家扛肩搬运东西,有一回应下了一个买卖,是磁器店里叫我搬一口大鱼缸,我一见这口缸是江西磁白地五彩的,有四尺多高,很值些个钱,若保重怎么也得两个人抬,我一个人就应下来了。我问一问这口缸没有多沉,也就是百十斤的分量吧,我也没用绳板扎好了,就那么一使劲,单撒手就提起来了。磁器店的掌柜的道:小杜留神,这口缸可值得多,别出了错。我道:掌柜的放心吧,不碍事啊。我一见到这口缸的形像,简直像个耍坛子的那个坛子,比起来不过就是大点。我在这几年里常和他们这些人打连连,什么“脑键子”,或”肘键子”了,我都练得挺熟,一见到这口缸就想起我练的玩意来了,也是我那天高兴,想着我露一手吧,往上一扔就来了一个肘键子。旁边这些个人,一边叫好儿,一边就把我围上了,道:小杜,再来一个给我们看看。磁器店掌柜问道:小杜要怎么着?你找死呀!要把这一口缸弄碎了,可就要我的命了!刚有人买好,柜上就剩下这么一口啦。我回答道:不要紧,来吧,掌柜的你放心吧!再给你来个脑键子。把这口缸往上一扔,就用脑袋接住了,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差不多都认识我,更起起哄来了,道:小杜你还得给我们来一个,真好呀’我一看露了脸啦,又一高兴道:诸位,你们看着我给你来个牙键子看看。一伸手把缸扔起来了,用牙一接,把劲拿狠了,一个没接住,叭嚓一声,这口缸摔在地上碎啦。”

大家伙一听,张公瑾问道:“那个,人家掌柜的能答应吗?”杜迁回答道:“你想能答应吗,磁器店掌柜的一看就急啦,我也傻啦,瞧热闹的也都溜啦,店掌柜的道:‘你是成心搅我,伙计们!抄棍子,今早要揍人了。’我一想不怪人家要打我,谁叫我玩花活来着,把人家的缸给摔了呢,打就打吧!往地下一躺,闭眼伸腿,说打吧,叫你们出一出气。正在这个时候,进来一个人,问道:掌柜的你要真是把他打坏了,不也得打官司吗?”掌柜的回答道:这小子把我气疯啦,非揍他不可。’这人道:别价,别价,他是个苦人。你这口缸多少钱,我替他赔你吧。说罢,就付了缸价。掌柜的叫伙计们收拾了缸碴子。这个人过来跟我道:‘小伙子,这件事完了,你还不起来吗?’我回答道:‘谁叫我玩花招来着,不怪人家要打我。唉!在这里我这行饭是吃不了啦。那人道:不要紧,你别着急,跟着我来。就把我带到店里问话,我把我的事情一说,那人拿出钱来叫我吃饭,换衣裳。”

张公瑾道:“真够个朋友。”杜迁道:“你以为这就算完了呢,你听着吧!到第二天,他来到店里,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叫我回家,我这才拿着银子回到北平府来啦。以后的事,你们是知道的了,诸位你们听一听,我这位恩人才算是懂得交朋友。你们也配说懂得交朋友,拿哪一条大腿来比呀!要不是刚才你们说待承朋友,也招不出来我的这一套。你们见这一位才算够个真正的朋友呢。”

张公瑾道:“您这位朋友贵姓啊?说出来我们听一听。”杜迁道:“好,我要说出他的名姓,得恭敬着点,我得站着说,你们也都站起来,站直了。听着!”

大家伙道:“是,我们都站起来。”说罢,都站起来了,杜迁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我这个朋友,他家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太平街专诸巷,姓秦名琼,字叔宝,绰号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哪一个不知山东的好汉秦二爷!”

秦琼三个人正在殿里头,一听这个中军大人这片话,心里暗自想道:啊!怎么当年扛肩的杜迁,在这里当了王府的中军官了呢?可是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他的长像来啦。金甲、童环一听,低声道:“二哥,您敢情是这位中军大人的恩人呢,咱们出去见见他。”说罢,三个人都在窗户上抠了一个小窟窿望外看。

秦琼心里想道:啊!原来是他呀,比从前摔缸的时候,可变多了,又高,又胖,脸上油光光的又黑又亮,和从前一比可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