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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深秋,天色暗得很快。这不,还没到晚上六点,远方的天空便灰蒙一片。老刘庄忙碌了一整天的农民们纷纷卸下手中的重担,吆喝着妻儿老母回到自家的茅草屋,早早地吃上晚饭,然后熄灯睡觉了。

    可村东头的一间砖瓦房里,一盏煤油灯还微弱地亮着。刘温良坐在炕前,眉头紧锁。他似乎想到什么难为的事,狠狠地抽了手里的卷烟一口。

    老伴荣桂华端了一盆热水进屋,见他又在吞云吐雾,不免絮絮叨叨起来:“哎,又遇上难为的事儿了?你看,屋里烟气这么重,你就是不关心自己身体,也得顾及下我这位老人家啊。”

    若是往常,作为大队委的党支部书记,刘温良听到这话,必然眉头一竖,怒冲冲地对老伴喝道:“去,爷们正想着国家大事呢,妇道人家瞎囔囔什么。”不过今天,他实在没什么精神气。原因很简单,大队最近摊上件大事儿,悬而未决。

    事情起源于今年八月中旬,老刘庄所属的中塬省南部地区遭遇百年难遇的大洪水。暴雨连下四天四夜,塬河上游的两座水库不堪承重相继决堤。顷刻间,方圆五百公里的农村陷入汪洋大海中。

    老刘庄是重灾区之一。除却十几户旧社会地主遗留下来的一二十间砖瓦房幸免于难外,全村九百多户人家五千八百多口人的上千所房屋被洪水无情地吞没。另有一百八十余亩农田被淹,当季庄稼颗粒无收。

    面对眼前满目狼藉惨不忍睹的场面,老刘庄里的男女老少,忍着泪背起逃亡时随身携带的少量粮食和衣物,踏着泥泞回到家乡。青壮年男子率先干起了重活,用铁锹扒出倒塌房屋里的木梁泥瓦和椽子,搭建起歪歪斜斜仅半身腰高的茅草屋;妇女和老人小孩跟在后头,弯腰捡起浸了水的家具用品和农具,然后蚂蚁搬家似的移到“新家”。他们甚至没落下散落在地的烂砖头,垒成简单的炉灶,烧火做饭。

    然而,正当老刘庄村民们怀抱希望相携着重建家园之际,一股沉寂许久的暗流猛地喷发出来,让众人猝不及防。原来啊,村里几位思想落后的老干部被眼前暂时的困难打倒,撂担子不干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十个生产队里有四名队长主动“辞职”了。

    这可急坏了大队的一班子领导,尤其是支委书记刘温良,连日来忧心忡忡。这位在老刘庄执政近二十年历经风雨与变迁的老书记,这会儿敏锐地意识到,他又将面临一次严峻的考验,其艰巨程度完全不亚于几年前文.革初期的“踢开党委闹革命”。但他不会退缩。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刘温良多次召开支部会议,研究讨论空缺生产队的队长人选问题。最终,在全体干部多番动员谈心和晓以利害下,三队五队和七队的新队长先后上任了。唯独第八生产队迟迟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