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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四章

“四娘子,四娘子,快醒醒。”期期那仓皇的声音似乎隔着一个世纪,悠悠柔柔又有些急促,有人呼唤着叫她醒来,“

您可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足足十个时辰了,再睡下去,可会弄出一身病来了。”

苏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便是黄泉碧落、奈何桥吗?人死之后,果真还能遇见从前的旧人。

鸦睫轻颤,黄花梨木赤金刻丝四棱嵌玛瑙的大床之上,身着一袭胭脂色对襟锦装的伊人悠悠醒转,露出明媚动人的眼眸,眸深处泛着潋滟柔窈的波光。

她静静的躺着,白茫茫的眼前逐渐清晰,遥望着的地方出现了月白色的床帘纱顶,她被笼罩在床幔围成的轻纱里,自成一方小天地。

屋室里,有清香宜人的气息透过薄薄纱幔飘来鼻尖,是苏然许久未嗅到的淡淡沉水香。

“期期?”苏然惶惑的唤了一声,头脑依旧昏昏沉沉的,后脑仿佛被重物击打过,颇有些疼痛,又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她对于身处之地大有疑虑,这周围、这熟悉的屋室陈设,不是她出阁之前的府邸闺房吗?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期期分明在元武十年的时候,就被萧晗瑟以盗窃之罪处以杖刑五十,生生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带去长舒宫的后庭花园里,就地一下一下的给打死了。

那时还是个初春,花红柳绿交相映,柳絮柔绵,顺着湿润的清风贴来脸庞,絮朵儿受了娇颜的阻拦又悄然落下。一团团白净如云似雾的,在后院里如雪飘扬,漫天飞际,曼曼滑出绚丽绰约的弧度。

每一下廷杖狠狠落下,都有淋漓鲜血沁在期期的素白衣衫上,在身后染红了一大片,小婢为期期上药治疗的时候,用剪子小心的剪开衣服,却发觉根本难以治愈。

血肉凝在衣服上,皮开肉绽,疗以上好的金疮药,也无济于事。期期柔弱的身躯撑了不足三日,就凄然的先行一步,去了九泉之下。苏然因此事心生郁结,就再也没有去后庭赏过一回花景了。

苏然启眸呆呆的瞧着期期的音容笑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记错的呀,难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梦?

也好,那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再也不要醒来,免得梦醒了,她又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我的四娘子呀,小祖宗,您可总算醒了。”期期仔细守在苏然的身边,听了她家娘子声线低哑的呼唤,愣的揉了揉眼睛,才回过神儿来。

匆匆起身去,擎起小圆桌上惯用的井栏紫砂壶来,往小杯盏里倒了茶水:“来,娘子,先润润嗓子,您日前说要歇一歇,以为您只是小憩两个时辰,奴婢还没当回事儿呢,可晚间来唤您用膳,却怎么也叫不醒您了。”

“您足足睡了十个时辰呢,幸好您现在醒了,不然奴婢啊就得去老爷跟前领板子去了。”期期满眼的欢喜,还是嘟囔着嘴,续续不断、不知轻重的说着,一张嘴卷出清脆悦耳的鹂音,喉中传来绵绵的话,配着一副没大没小的娇嗔样子,衣饰穿戴倒要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小姐华贵些,哪像个府里的家生的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