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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抱着小姨,微微一笑说,不瘦,本来就是细骨子的人。小姨才是,怎么憔悴成这样。小姨,我以后都只想和你一起了,我回来就不走了。

小姨叹息,伸出一个不完整的手势,带着爱惜,无力拂过她的脸颊。小姨不要悦儿和自己一样,带着心病一辈子守在这里,少不得大家的嘴皮子在说她们的是是非非。只怕很难生存下去,斗不过狡黠之徒,难以预料,她不想悦儿再经历一回肮脏丑恶的世俗。

小姨的指尖那样无力冰凉,可见身子很弱,好似有一种无形的病长期和她作伴,不用说皆已明白。正是因为小姨身子很不好,手脚一碰海水,就酸痛得很,所以每次去海边都比别人收获的海鲜要少得多。加上也没有人愿意收购小姨的海鲜,小姨也只是忍气吞声,唯唯吞进肚里不去争。

心悦看着小姨,她知,她都知道小姨说的,既然回来了,就早已做好理性的吃苦得失。不再是好欺负的,主观意志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那些年长的长辈对她们议论纷纷时,有些时候不得不把握分寸。倘若要走也是带着小姨,不能在眼睁睁看着小姨,任人骑在头上理所当然的作威作福,该结束了。

......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便去海边拾海蛎。

她和小姨来得最早,海上还没有多少人。心悦兴致勃勃低着头挖,毛毛地出了一身鱼腥汗味,挖到什么都统统往担子里装。

小姨身子虚弱没有心悦手脚麻利,不由苦笑说,我当真是老了,还没有捡多少,就累得喘气了。

心悦侧头望着小姨额头冒出细密汗珠,连忙用小碎花头巾帮小姨轻轻擦去,心下酸酸的心疼说,小姨,以后你别出来做这些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身子这么弱,我不要小姨这么辛苦。

小姨不放心,多少年悦儿没有在海边做这些活路了,担心她有个事什么的。

忙了两个小时,两担子都堆满了,这些足够卖个好价钱,心悦便挑着担子和小姨走了。

直走了约一柱香时分,便遇见新婚的小妹和族里的长辈们一同“探井”。这是闽南习俗,新婚女子要打一担水,挑回家给全家人煮饭用,意思是向族里人宣示她是自家人了。

大家看了心悦和小姨两眼,菊姨站出来疾言厉色说,真是晦气,遇见两个不透直(不真诚)的人。昨天谁让你给小妹留下嫁衣的,谁稀罕,我们已经把嫁衣烧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是要害小妹日后的婚姻不顺。现在小妹因为接触你们这样的人,要进行一定的隔绝与呵护。你还是姐姐呢,这些年家都不回,养你个白眼狼,一回来就惹事。

几个女人忙顺板搭桥说,赵心悦你就是故意的,咱惠安将婚和已婚的女子约束得比较多,你是不把老祖宗留下的避讳放在眼里。你家小妹一辈子的幸福都毁在你的手上,你和你小姨一个狐媚样。在外面没人要了,跑回来抢大家饭碗,你们这矫情样像干活的吗,少在这装可怜。

纵使自己有再好的修养,但这字字露骨的话不由得令人恼羞起来。真是可笑,她们总爱歇斯底里的迷信,非得把事说成是别人造成的。

小妹见了心悦,想要解释点什么,却被菊姨大声一吼吓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手捂着小肚不舒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