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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儿。但也不尽然。”

“不是有业主委员会吗?可以协商解决?”

“业主委员会样子货。摆设。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为什么?”

“积怨已久。矛盾的焦点是为小区里的一条路。那是一个大型社区。我的一个妹子在那里住着我知道。说来话长。十几年前,那条路原本是那个军工厂福利区域内,院子里一条封闭的路,社会上的人员车辆是无法通过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院子里的人还是院子外面的人,有人图方便,走捷径,便翻越围墙。后来翻墙的人多了,时间久了,围墙上的砖逐渐掉落,围墙上的缺口一天比一天大,后来人就能直接跨过去了,院子里的人方便出去了,外面的人也容易进来了;再后来墙塌了,再后来墙被推倒了,人车都可以过了;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堵院墙彻底不见了,那条小区内的路贯通东西,社会上的车辆人员尽可畅通无阻。

至此,小区的宁静,祥和消失了。那夏日里,躺在楼外树荫下纳凉喝茶,聊天悠闲的日子再也不见了;静静地做着美梦一觉到天明的日子也没有了;原来学校是院子里面的学校,现在门前成了车来人往的市政路,孩子们每天上学都得小心地穿越过往车辆,孩子害怕,家长担心;……院子已不再是院子,家如同裸露在大街上开放了门户,住户们各自自保,家家安装了防护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时光一去不返。

再后来,居住一楼的住户纷纷破阳台,砸窗户,成了临街的门面房;路的两边又成了自由贸易市场;楼上住户却日益享受着呛鼻的油烟,焦糊的烤肉味,不敢开窗;夏日里,楼下的餐馆桌椅敞开摆在人行道上,污渍满地;半夜三更,嘈杂不断,行拳猜令,摔酒瓶子,哭闹怒骂;……人声,车声,无端的噪音,无可言状的震动,不绝于耳,居民睡觉如同是睡在大马路上。……”

“单位一直就没有人管管吗?”

“没人管。谁管?头头们一个个脑肥肠满,谁能为穷工人去着想;有钱人早就在外面买房了。一遇市上要下来检查,自由贸易市场没有了,小摊小贩消失了,两边的营业房该关门的也关门了;车走车道,人走人行道,一片太平,祥和。然而好不过三天,绝对的,一切依然如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一切似自然而然发生。似司空见惯。无耻无良,私欲熏心者获得了利益收入了金钱,对于这里大多数居住的人而言却是一种生活灾难。十几年了,无人过问,无人问津。”

“恶劣的居住环境。”他注视着车窗外你争我赶,川流不息的车辆。随声附和着。

“最近听说这条路又要拓宽,路两边的居民害怕了。这条路给他们的生活平添了太多的煎熬和不安。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自发地起来堵路了。要求‘还我院子里的路’。‘还我祥和,还我宁静,还我宜居’。‘消除灾难’。‘区域内的居民有参与路的选择权。设置权’。……”

“是吗?能行吗?……”

“这年头只有自己保护自己。改变不了现实,可以改变自己。可如今房价那么高,换个居住环境,这辈子对于他们而言比登天还难。人们常常说,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能忍受的人。我妹子说,居住在这里的人是中国人中最能忍受的人。他们是那种小心翼翼,生存在夹缝里的底层小人物们。他们穷,且可怜。遇事还爱咋咋呼呼,实际上他们谁也惹不起,谁也不敢惹。更没有谁会在乎他们。且末了还是忍气吞声,不了了之,自己关起门来偷着过自己的小日子。自生自灭。所以,多少年了,痼疾难除。这里的居住环境一直困扰着他们。”

“……前天也是他们堵路?”

“是的。听说前天有人出面可以考虑他们的诉求。可能今天又不行了吧。又开始堵路了。这条路又不是主干道。你说他们的目的能达到吗?区域内的居民有参与路的选择权吗?……毕竟他们居住在这里。这条路他们走了几十年,路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路带给他们的是祥和?是宜居?还是不安?是困扰?他们最清楚。路的选择他们应该是最有发言权。你说是吗?……”司机不停地叨叨不休,且忽左忽右转动着方向盘,车身灵巧地穿行在车流间。

“按理说应该是吧。……他们可以通过法律渠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路是碍着他们的家。日子是他们在过。……”随着车身的晃动,相敏璋恍惚入梦,有一句没一句,似说着呓语。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如今谁给你讲理?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怨声载道。除非是瞎子聋子,没心没肺的东西看不见,听不到,不知道。多少年了,没有人管啊。该管事的王八蛋们尸位素餐。老百姓无奈地,只有自己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天渐渐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