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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将客栈屋内的窗户吹开,  把那半边悬于窗台外的盆梅彻底打落在地上,哐当一声,阿箬吓了一跳,  转身看去,惋惜盆梅到底是没法儿救活了。

再回头,寒熄依旧在看她。

他的眼中没有这些东西,  只有阿箬,只记得昏昏欲睡前,  阿箬磕在床头那一声声咚响,直至此刻似乎也还在他耳畔环绕。

寒熄的手指从阿箬的额头收回,又转去了她的脸颊,眼下一寸的地方,一触即离。

那里流过眼泪,  现在已经干了。

窗户开了半扇,冷风呼呼往里直灌,  天亮了,冬至也过去了。煊城里一片死寂,  唯有远处城门还飘了几缕黑烟,  不知战况如何。

阿箬没有离开房间,  她怕还会有下一轮东车国的人闯进来,  干脆便将房间里保持原样,也不想寒熄看见战火,就不引他去窗旁。

直至晌午,城门处又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人声鼎沸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歇了下来,  这回没有老头儿扛着伤兵到处求医,  重伤的士兵若不能自救,  便唯有等死。

战争之残酷,血流成河。

又过了几个时辰,太阳落山,一切陷入黑暗中,城门前的火光似乎也没有昨夜那么亮,疲惫的士兵暂时堵住了豁口,那些闯入煊城内的东车国人有一半被杀,还有一半正在杀人。

他们勉强守住了煊城,若临城的援兵再不到,他们未必能扛得住下一个黑夜。

阿箬端坐在窗边,没去关那半扇窗,双眼紧紧地盯着城门方向。她能看得很远,但因黑暗笼罩,她看得不太清楚,不知道那城门上奔走的紫衣将士中哪个是赵焰,也不知赵焰是否救下了东里荼蘼。

阿箬的眼神在城墙上来回的人群中穿梭,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过去。

她生下来便无米可食,也是凭着运气活了下来,在那个已经饥荒了几十年的年代里,阿箬的所见所闻有限,一切知识皆来源于何桑爷爷。

何桑爷爷说,人之所以会穷,会苦,会饿,便是因为利益与战争。在人吃人之前,两国之间发生过频繁的征战,打到所有人都死了,产生了一场巨大的疫病后,国家衰亡,无田粮,无楼铺,只有人,也只剩下人。

阿箬没见过战争,这三百多年来她都避开了战火之处,如今战争就在阿箬的眼前,她避无可避,亲眼看过去,果然残忍。

一阵微风吹入,客栈的窗檐上忽而落下了两条春藤,细细的柔软的藤蔓上挂着几片碧绿柔嫩的叶子,随着风一同吹入了窗口,轻扫阿箬的鬓角于头顶。

她愣了一瞬,探头朝上看去一眼。客栈上方不长春藤,藤蔓是从窗棂缝隙里挤出来的,一片片嫩芽正在生长,沿着窗檐的缝隙,像是提前来临了春季,生机勃勃地绕着窗户长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