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下文学www.20qb.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你呀明明是个很有锋芒锐气的人。怎么样这三年藏得辛不辛苦”曾玄度笑着喝了口茶。

“事事锋芒毕露才更辛苦,吵架伤神费力,我精力不济,还是适合目前的处事状态。”卓思衡想说的其实是他非常节能,低耗状态下待机时间长,这是他可持续发展自我的生存方式。

“年后准备准备赴任的事,多问问之前有过外任历练的亲戚朋友,路上需要主意什么,到任要准备什么。”曾玄度说完也觉自己这些话实在老生常谈,况且以卓思衡的心智能力,想必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完毕,何须他多言提点,于是便换了个话题,“瑾州的长史潘惟山曾在我任下几年,与我有些交情,我已去信给他,你到任上若是遇到些麻烦,比如那位唐大人的好女婿知州如果刁难你,他会想办法帮你拆解一一,但是终究地方上的事和为民谋治的官绩还得靠自己。”

其实要说说话阴阳怪气,曾大人并不比自己差。卓思衡听前面还想调侃,听到后面心中便只剩感激,起身朝曾大人行礼道“多谢大人为下官筹谋安排,下官于朝中并无脉络,一直以来都是大人提携,实在无以为报。”

“不,你是可以报答我的。”曾玄度说道。

卓思衡抬头看他,不知为何今天曾大人说话居然这样直接。

“云山,我姑且先这样叫你。”曾玄度示意他坐下,继而说道,“你觉得咱们官家是什么样的性子”

心存弘志,务于大略,腹黑成性,器量狭隘,外宽内紧,睚眦必报,有明君之智,无明君之仁。

他凭借多年弃理从文后的职业素养,已将以上词汇替换好了不会掉脑袋的版本,可看着曾大人投向自己的灼然坦诚之目光,最终,还是说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实话

“我知道,但不敢说。”

曾大人噗嗤一笑,笑过后却是叹息“其实我也不敢”

两人默契看了对方一眼,都心照不宣。

“所以,虽前路凶险未明,但你的前途却注定要好过我的我这一生,因是景宗旧臣,最多至此便休矣,终其一世是不可能得到官家在政略上的器重。”曾大人的语气充满无奈和衰退,“我或许可以位极人臣,但也终究难以实现心中抱负,手握权柄达济天下。”

其实五十岁在朝中并不老迈,正好是中流砥柱发光发热时期,然而曾大人语出此言也不无道理。

以皇帝的个性,优待且表面重用老臣是一定的,然而真正的国家施政方针和策略,他却不会听从。他一直如此重视科举,就是因为想亲自选择门生,自登基以来几批贞元年间进士都得重用,逐渐开始登上政治舞台,而老臣则纷纷与权力渐行渐远。可以预见的是,在不就的将来,整个贞元一朝的朝堂将十分年轻化,再过十年一十年,想必朝野要职与权力部门就会再无景宗一朝旧人。

“其实官家对大人已可算是器重。”卓思衡想安慰曾大人,但他知道,在他们都能对时局洞若观火的前提下,什么安慰都是徒劳的,但他也有自己的说话技巧,“事无巨细均与您商议,虽然官家也未必听从,但垂听也未必只是做样子。大人,恕我妄加揣测,多少圣上还是听过您的建议,虽然不多,但仍是有的,是么”

他希望能让曾大人恢复一些自信,别太消极,这样对中老年人身心健康不好。

谁知,曾玄度听完他的话却突然沉默,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般,脸色都灰败下来。

一直非常擅长语言艺术的卓思衡慌了,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开解不该有问题啊不是说得挺好么

他正要替自己找补两句,却见曾大人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