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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余地方官吏就职的手续不同,国子监官吏就职第一件事,是去孔庙拜谒大成至圣先师。帝京孔庙就在国子监院内,卓思衡拜过老师的祖师爷,自松柏间门穿过,只觉肃穆万分,北风也静寂守礼许多。

余下的路,就只有姜文瑞陪着卓思衡在国子监内步行,带他认识各处建筑与用途。

“卓司业,你能来这里,我是真的感谢圣上隆恩。”姜文瑞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只是叹息,“这几年下来,再不大刀阔斧改治一番,靠我修修补补实在是独木难支”

“凡事要有轻重缓急先次之分,紧张些迫在眉睫的问题也是咱们眼下最要先解决的,我正想问姜大人,眼下有何已是不改便毁的要节”卓思衡也唤作私下更亲近些的称谓。

“你来之前想必有所了解,不过个中不堪还是要亲眼得见才明白来,我带你看看如今的情况。”姜文瑞蹙着眉头,随手推开一间门学舍的门,只见里面将近五十余对桌椅,却只有三个学生,一个方才卓思衡见过的年迈老人。

老人看到二人,随即起身相迎,其余三个学生站起来两个,另一个因在睡觉,浑然不觉。

国子监有不成文的规定,课堂上只执师礼不执官礼,故而博士不必向上司行礼,而出于对知识传授者的尊敬,姜文瑞即便品级高出博士一大截,介绍时也仍是略侧身以示恭谦道“冯博士是经义一科的师范,已在国子监二十余年。”

“怎么学生这样少”卓思衡立刻看出问题。

即使只有两个人在听课,姜文瑞也不愿打扰,带着卓思衡关门离去,低叹道“你是知道前两年出了那个案子,我与梅大人皆是警惕万分,于是严加管饬这些学生,增设科试堂测,又添了好些规章。可这些王公官宦子弟哪个是受得了这些苦的,没几个月便告假的告假,称病的称病,久而久之,来上课的人已是少数,即便有些愿意来的,也是家中长辈严苛督促,才不得不来点卯,考试时便找借口溜之大吉。”

说罢,他苦笑摇头,接上自己的话“国子监太学想要严管,难啊或许是我能力不济,到底辜负了圣意”

“没有圣上的首肯,想要督促进学恍若梦谈,在此举步维艰的情形下,姜大人能行至此处,避免更多混乱,已是竭尽全力,在下今日能来到这样一个不论学生如何,至少官吏负责博士勤恳治学的地方,也是靠大人一直的坚持与不折才不至沦落。”卓思衡发自内心道,“大人万不能如此自伤。”

姜文瑞勉强笑了笑道“我所说也是实情,你若不是已有成竹在胸的方略,以圣上的性情,也不会让两手空空的人来此地施展。就是不知道要如何为之,你且先说说看不是自夸,我到底比你清楚些这里的情况,有些地方也好跟你从旁提议。”

“我也正想求大人的意见。”卓思衡笑道,“大人,咱们国子监还有没有较大的院落和空处可腾出来”

“国子监是太祖年间门兴建,起初因财力所限规模不大,就是咱们站得这处院落。可后来太宗时期文治之风兴盛,求学进学之气云增,于是又扩建一番,只是如今扩建那几处都已用不上,为求俭省,我已让人封起,这边走,我带你去看看。”

绕过一个间门隔的侧院,便是贴着封条的扩建区,这里的屋舍不比之前小,甚至更有一看便是用来开讲坛与文论场的大院子,十分宽敞。卓思衡看过觉得不能更足够了,于是将自己的第一步改治计划告知姜文瑞“我原本打算先施行一项,现在看来,其中三项都已是不得不做了。咱们先要把人聚集在国子监太学里”

卓思衡选得先行三项一个是开放社会招生那一条,再一个是继业之子由宗正寺登记造册必须入学的事,最后则是一个不那么紧要,却暗藏关键的邀请地方名师客座。

姜文瑞每个都认真听过,有时深以为然不住点头,有时则眉头紧锁。

最后,他似是喝了一口极苦的茶后严密思虑一番后才开口道“最后一条倒是容易,那些私学书院的名师,虽有民间门威望,却无官府认可,必定趋之若鹜以涨身家和士林名声,但前两个若是改治起初便四下反对,我怕你的想法造此碰壁后再难施展。”

“另辟新院自行考批开试必然会遭到反对,尤其是礼部,咱们必须做好准备。”卓思衡笑容忽得灿烂几分,志得意满的神情根本不符合此次谈话严肃的主题,“但另一个,我看未必。不过上疏中书省之前先要咱们派几人先去六部九寺和各个衙门走访一番。”

“闲任的人是很多,可是去做什么”姜文瑞不明白卓思衡此举的用意,毕竟他们的工作除了和负责科举考试的礼部能谈上话,其余都不太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