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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储量被初步探明之后,最早着落海底的声纳仪被熄灭,然后打捞上岸。在重新装箱运回大陆之前,莫凉对它们一一进行精密的检查。意外就在这个时候生。在波塞冬实验室里,那已经熄灭的二号声纳仪忽然开始高速的运转。毫无保护措施的莫凉被多波束的超声贯穿身体。

此刻他躺在病床上,脸色像床单一样雪白,没有伤口,还是从前那般清爽干净。可是谁知道他身体里承受怎样巨大的痛苦?我想起武侠小说里的一句话:内伤严重,筋脉尽断。

这种感觉我曾经体会过。

那是在梦里,我去修理沉在海底的声纳仪,它忽然被点亮,向宁静的海域散威力强大的超声,像所有在那一瞬间被袭击的生物一样,我在梦里体会到那摧心裂肺,致人于死地的力量。

后来我知道,那并不是梦。

那并不是梦。那是真正生在海底的事情。不仅仅是这一台设备,也不仅仅是这一次在中国南海的勘测。多年以来,多少生命在海底为人类寻找石油献祭。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报复,这一次,在一个年轻的科学家的身上。

我隔着玻璃窗看着在里面熟睡的莫凉。

天色渐晚了,病房里是幽幽暗暗的蓝色,远方的大海沉默的翻腾。

我用手指轻轻敲着窗子说:“莫凉,哥哥,醒一醒啊。尼罗河流经坦桑尼亚的那一段别名叫什么来着,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