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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牛家院外,赵夏莲指挥孙殿秀、李有才、钱二狗、猴跳三及围观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李大牛抬抱上钱兴茂的卡车车厢。李大牛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嘶声喊叫:“放我下来,我不去卫生院,你们还是让我去死的好。碗掉了,不过头大个疤。……不提高补偿标准,还要人家放树,这不是把人活活的往死地里逼吗?”

赵夏莲满头满脸的冷汗,口气慌乱而又无奈:“大牛,听话,咱去卫生院吧。不就是钱的事嘛,我答应你,我全答应你……”

二哈一头扑过来,双臂死死的箍住赵夏莲的右腿,又把眼泪鼻涕痰唾统统蹭到了赵夏莲的裤脚上:“支书哇,俺家大牛这是被你们活活逼死的啊……”

“别哭别哭你快别哭,我们这不是赶紧送大牛去往卫生院抢救的嘛!”赵夏莲的心情越发糟乱,却又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安慰着二哈。

二哈腾出手,使劲擤了两筒鼻涕,又抹到赵夏莲的左腿裤脚上,嚎道:“支书哇,李大牛真要是死了,你说我是改嫁的好啊,还是不改嫁的好?你说我真要是改嫁了,是嫁给李来栓的好啊,还是不嫁给李来栓的好?你说我真要是嫁给李来栓了,是把傻妞和小牛带上的好啊,还是不把傻妞和小牛带上的好?……”

赵夏莲哭笑不得,回头指着二哈和傻妞、李小牛对王安平叫道:“安平叔,你和有才叔守在这里照顾他们,千万别再弄出事了。我和殿秀这就送大牛去往卫生院!”说完弯腰掰开二哈的手,分开围观众人朝向车子跑去。

二哈着两手追在后面嚎道:“支书哇,你说我真要是把傻妞和小牛带上了,是让他们姓李大牛的李好啊,还是让他们姓李来栓的李好?……”

李有才站在院门下面,满脸懵懂表情;而王安平则冷眼旁观着赵夏莲、孙殿秀和钱二狗等爬进车厢,车头猛一抖动,卡车轰鸣着冲出村外,径朝水源镇方向驰去,脸上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白亮得几乎有些刺目的太阳光下,卡车沿着乡道疾速的驰行着。躺在后厢内的李大牛拼命的弓腰扭臀,手脚胡挥乱蹬,钱二狗和孙殿秀按也按不住,赵夏莲强忍慌乱,在旁温声劝道:“大牛啊,你看为几个小钱闹到这种地步,究竟值不值呀?听话,咱很快就到卫生院了……”

“哎哟,疼死我啦。支书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支书哇,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支书哇,我不多要,我每棵树就要……就要这个数!”李大牛一面嘶声嚎叫一面抬起右手,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百?”赵夏莲问道。

“五百!”李大牛答道。

钱二狗望着李大牛的右手,突然双手捧腹,哈哈笑得喘不过气来:“五百?李大牛你特么明明伸的是三根手指头啊。哎李大牛你脑子没被驴踢过吧?哎李大牛你脑子没有进水过吧?哎李大牛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李大牛立即缩回手去抱住肚子:“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啊!”

赵夏莲一咬牙道:“五百就五百,这次算是破了例啦。快点兴茂,车再开快点,要不等会药性发作可就来不及了!”

李大牛再次抬起头来大声叫道:“支书哇,我刚才说错了。其实,其实我是想说六百元的,可一张嘴却说成了五百元。支书哇,六百元你看行吗?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啊。……支书哇,你要是不答应,我家里还有一瓶‘百草枯’,你放我回去让我全部喝下去算啦!”

赵夏莲转头望向车外,眼泪差点便要涌流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受命回村接任支书,开展“三权分置”试点改革,虽说起始阶段尚算顺利,可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如此麻缠如此令人头疼。如果李大牛真的因此而死,自己该怎样向市镇两级领导、向全村父老乡亲交代呢?但如果就此答应了李大牛,即便将李大牛成功救活,以后大家都要按照李大牛的标准要求补偿,村里哪来那么多的钱呢?“三权分置”试点工作往下又该怎样开展呢?一时之间,她竟陷于两难之中,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大牛,别再说话了,坚持点儿,咱先到卫生院救治好吗?”赵夏莲咬牙忍着不让眼泪淌下,半天方才说出话来,口气愤恨而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