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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陈昊的电脑上看到的,我知道这是说什么,在说谁,但其中有些词看不太明白,于是指着“rpwt”问小昊,小昊解释说:“人、品、问、题嘛。都有传小松骚扰男生呢。”

我说,你别掺合在一起八卦啊,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小昊指着“jjww”那行,说:“我不是让他们少唧唧歪歪嘛。”

我说,哦。

据说,公司头儿也有叫那天同在“好乐迪”的人过去问话,到底是公司员工的流血事件,有聚众斗殴的嫌疑,公司既然知道了不能不管。不过没叫到我。公司里我是个挺本份的孩子,给头儿的印象挺乖的,要是那天冲突我也有份,也是出于公司的利益,属于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胳膊肘往里拐的那种。

小松自打那天和我倾夜长谈后,一度很少搭理我,早上打开微信也见不到他骚扰我的文字。“帅锅,俚今天皮吼低调唦。”那还是前些天他给我留的文字,看到这,我真想踢他的屁股,什么怪咖。但看不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留言,我又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些什么。

我想他生我气了。

回想那个晚上,我并没说错什么,要说错,也就是没听他继续爆料,让他意犹未尽,一口浊气没吐出来。我乐得他这样,要多生我几天气才太平。

那几天我过得挺自在的。

上下班时间,偶尔观察押银班的那帮哥们,一切如常,只是贺斌见到我们有点视而不见的样子。这我也能理解,毕竟在岗位上,能要求他冲我们讪笑?其实,我观察到贺斌在偷偷打量我。我在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留意我们的反应。这里头埋伏着一条非常微妙的情感曲线,心照不宣,不知情的人还真看不出来。盖世界真他妈一个地下城,他们以第三只眼看世间纷扰,个个都跟干谍报似的。

…………

小松和贺斌之后的事,后来我有听小松再说。

事实上,除了那一次,还有第二、第三次……小松在那家“宾馆”住了有三个晚上,后几天贺斌却没再去,因此,之后的“案发现场”疑似均在他处。这让我想到,他们俩并非图一时之欢,双方都有着热切而明确的需求,也有对这件事的思考。但我总觉得里头多半是男生游戏的成分。这类事多半掺杂着男生的大胆和无知,有一点跟风赶时髦的意思,这和男女偷情不同。这是我对大部分同志事件的一个基本看法。

小松所说的打枪细节当然不是那个“首发夜”的全部议程,花了三百元房费,目的当然也不仅限于此。但贺斌当晚确乎没有更深的企图。贺斌就像个穷人家的孩子,有得吃就行,饱不饱暂且不予考虑。小松想要得到的自然会更多些,钱是他花的,开房用的是他的名字,而且,他等这个等很久了,可以说是等了一辈子,虽然他的一辈子也不过二十来年。二十年来,他攒足了劲要吃这一顿,吃完这顿,完全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顿,为此,内心有着莫名的虚空和赚够本的猴急,他甚至想到,这是他这辈子和性的决绝,余生再碰到一个主动要的男生,机缘少之又少。尤其当他看到贺斌原先深藏不露令人遐想的那物件,竟然不负想象,于是,小松便有些色胆包天忘乎所以拼死也要吃那毒河豚的劲头了。

原先他有无数种想象,偏偏没想到那是有毒的河豚鱼。

可以说,想象是小松最聊以自慰也最无可奈何的事。和贺斌面对面聊着人生话题时,小松脑子里一径有描摹,有时是看着贺斌的鼻子,突发奇想;有时是通过他的手指,去扩展这种想象。但说到底都是混沌不清的。梦里的小鸟,看似有形,实际无形,特别是当你伸手去抓时,簌,小鸟不翼而飞。

不着边际的想象常常会促发肾上腺素飙升,使小松在与贺斌幽会的第二天乃至以后几天里,去做一些无聊又花精力的事,比如,小松老喜欢尾随帅哥去厕所。一顿饭工夫,凡你要去轻松,他必定附和:“我也去——”可是岔着腿站在你身边,他断是不敢直楞楞朝你瞧的,只是用眼角溜,用余光去捕捉实实在在有形有款的小鸟,以弥补想象的匮乏和虚妄。然而像我们这样的男生,一般都比较知趣,撒尿时见身边有人,通常会侧一点身,手也会稍稍做一点遮挡,这是打小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