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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方丈和山长把消息封锁,秋水天求药的事情还是很快传开,云韩仙再去学斋上课时,夫子和学生看她的目光,就都有了不同的内容,连平时从未说过话的夫子,也时常特意到她位置问候一番,碰上不认识的学生,皆敛容行礼,神情谦恭至极。厨房还为她开了小灶,在秋水天的灌输下,掌勺熊师傅对“我家阿懒”韩夫子的口味耳熟能详,倒也不用多费工夫。

云韩仙却仍是那懒洋洋的性子,她拒绝山长要人接送的建议,每天囫囵睡醒便收拾一番往书院走,走走停停,往往到了书院已是最后一节课。学生们还觉,她讲课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似乎有把所有才学倾囊而授的架势,脾气也不甚好,见有人开小差吵闹急起来戒尺一抓就打在书案上,有时候一天竟要打断五六把戒尺,每个人都胆战心惊,丝毫不敢分神。即使夫子伏在书案上小睡片刻,学斋里仍是鸦雀无声。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秦水浔接到边关守将的密报,秋水天已进入太平山最东部的小兴山,沿着山脉向西搜索,打探消息的士兵在山中见过他,他餐风露宿,须蓬乱,衣不蔽体,已如野人一般。

听秦水浔激动地说完,云韩仙出人意料地微笑,不置可否。第二天,她起了个绝早,一口气走到藏书楼,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踉跄着直奔烟雨阁,扑通跪倒在太平图下,目光焦灼地找到小兴山,身体一点一点软了下去。

钱老夫子跟在她身后进来,不忍多看一眼,正要把她扶走,云韩仙突然哑着嗓子开口,“能不能给我笔墨纸砚,我要重画《太平图》!”

钱老夫子惊喜交加,立刻派人搬来书案,亲自挑选文房四宝,亲自磨墨。待一切准备妥当,云韩仙展开宣纸,用纸镇压好,竟也不去拿狼毫,端着砚台就泼了下去。

墨在宣纸上迅速洇开,层层叠叠的山峰跃然纸上,云韩仙拿起狼毫,点染勾勒,寥寥数笔就把山中的云雾和树木尽数绘出。这边墨迹未干,她顺手拉过一张宣纸,趁着纸在空中翩然欲飞,狼毫迅速点下,宛如一条潺潺的溪流从青山中逶迤而来。待纸落到地上,高高的山峰和嶙峋怪石由远及近而来,和溪流边的点点青草一起逼到眼前。

钱老夫子磨墨磨得汗流浃背,再看云韩仙,虽已连续画了十来张,却仍是脸色惨白,眉目清冷。他屏心静气,手下越细致,云韩仙似乎颇为满意,看过砚台时,常常送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窗前斑驳的光影不知不觉到了正中,又渐渐偏移,从耀眼的金变成沉郁的红时,云韩仙突然停了笔,眉头纠结如锁。她悬着腕斟酌良久,狼毫上余墨已凝成一滴,摇摇欲坠,钱老夫子正想提醒一句,却见她轻叹一声,在崎岖的山路上画下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壮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