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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她还穿着袜子,可是全村的社员都叫她“赤脚医生”。我虽然有些茫然,但在我心里最尊敬最羡慕的就是这位当赤脚医生的大表姑了。她不需要像我父母和其他社员那样整天辛苦劳作,而是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还很受社员们的尊敬。社员们只要见到她总是围着她医生长医生短的叫着她。

她每次出诊朴实而热情的乡亲都会为她冲一大碗鸡蛋茶,几年下来她那黑呦呦的皮肤竟然变得像鸡蛋清一样透明白润了。

那时候我整天梦想着自己能快快长大,能像表姑那样也背上带红“+”字的药箱,穿着漂亮整齐的衣服,骑着崭新的钢丝车(社员们对自行车的一种称呼)在乡间地头为社员们出诊治病……

在无穷无尽的梦想中我渐渐地长大了。

1976年的夏天十三岁的我已经上初一了。这天我家里的一头体型肥壮性情温顺的老母猪又生下了二十多只小猪仔,这头母猪已经成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来源,我父母把它看成是家中的活宝贝。可是老母猪生小猪仔之后过几天就发高热了,小猪宝宝喝了猪妈妈发过热的奶水又开始拉稀了,我妈妈怕小猪宝宝再生病,不顾我是刚刚开学还是让我去公社兽医站请兽医。

我只好顾不得上学硬着头皮旷课去公社请那位人称“赵先生”的兽医。

“赵先生”毕业于泰州畜牧兽医学校,戴一副黑宽边眼镜儿,瘦削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两只三角眼儿的上方长满了又密又黑又长的眉毛,特别像报纸上的“林副统帅”。我内心有些惧怕他,但为了完成妈妈交给的重要任务,我又不得不壮着胆克服恐惧去请他。

“赵先生”以前来我家时我妈妈都要为他准备好几道下酒菜,赵先生不但能说会道而且能吃会喝,几乎每次都要喝得东倒西歪地才肯离去。我小妹妹最讨厌他醉酒后的样子,躲在他身后模仿着他的醉态,学他说话的腔调。赵先生走后,妈妈一边训斥小妹,一边无奈地对我们说:

“为了给老母猪看病家里花再多的钱也不能心疼啊!”

从妈妈的态度中我意识到当一名兽医也同样受人尊敬。特别是我看到这位“赵先生”用的针筒比“赤脚医生”(我大表姑的)的针筒还漂亮时,我便立刻改变了梦想,长大要当一名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