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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燃逗他,故意吃得慢吞吞,还时不时喂他几口。

梅姨在不远处拖地板,裴燃余光看见她忙碌的身影,突然留意到她握拖把的左手缺了一根尾指。

贴着掌心齐根断开,断面平整,像痊愈已久的旧伤。初时没发现,大概是因为她的动作实在非常自然,与常人无异。

裴燃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她长得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么想,便这么问了。

得到的回答出乎意料。

梅姨停下清扫的动作,有些拘谨地直起身来,对她笑了笑:“我以前在你爸爸厂里做过工,你可能不记得了。”

裴国平生前,曾趁着改革开放之风,承包下东岛一处船厂,主营小型渔船制造、修缮等业务,早期趋势向上,规模急速扩张,营收十分可观。只是后来出了意外,事态难以回转,裴国平迫于无奈将工厂转手让渡,从此人生一蹶不振。

“好多年啦,当时你去厂里玩,我还抱过你几回呢。”梅姨普通话说得不是很好,话囫囵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发皱的围裙,“不过裴小姐当时年纪小,应该都不记得了……你慢慢吃着,我上去替你收拾房间。”

裴燃反应过来,拦了一下,让她不必费心。

“裴小姐莫要客气。”梅姨连忙摆手,一时语速变快,带出些许温软熟悉的方言腔调,“拿钱干活,本份差事。之前店里歇了几个月,我每日只帮忙照看小娃娃一会儿,阿群还照样发工钱,我已是良心不安,今日总算能忙活起来,若还躲懒,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她既这样说,裴燃便不好再推拒,只好又道一次谢,轻声道:“那梅姨也不用同我客气,以后叫我小裴就好。”

梅姨赧然点头,遥遥往外一指:“那边那个是我崽,海生,平日里随我过来照料这里的花花草草。”

指的是庭院里的陌生少年。

他看起来格外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似的,仔仔细细修剪完枝桠,又逐片逐片擦去绿叶上的灰尘。

梅姨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几秒,等他自己意识过来面前有人,这才拍了拍他肩膀,向他比划一串手语,随后一起望向裴燃。

海生的笑颜与他母亲很像。

温和、腼腆、怯生生地,犹如早春被折断的植物根茎,两只手无处安放,惟有紧紧握住衣摆的边缘。

梅姨有些拘谨地向她解释:“我崽耳朵听不见,但勉强识字,我若一时半会儿不在,裴小姐有事尽管找他,什么杂活他都能干的。”

裴燃看着眼前的少年,欲言又止,最后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