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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照群没有反驳,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他说:“我是。”

“你是厚志。”老太太手指抖得颤巍巍的,指了指他,又指向裴燃,“那你是清和。”

裴燃暗暗心酸,与贺照群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点点头,也说“是”。

老太太视线放在天花板,没来由突然哭起来,语速很慢地告诉他们:“我梦见你阿爸在天上过得很穷,他的船破了个洞。”

贺照群说:“不会,我们烧很多钱给他。”

老太太摇摇头,一字一句说得迟缓:“别人都开飞机和大车,他本就是淹死的,在天上还要做摆渡人,我拼命喊他小心点,小心点,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你阿爸,命苦哦。”

贺照群安慰人的话笨拙而匮乏,只会干巴巴地反复说“不会”。

裴燃于心不忍,与他一同握住老太太形容枯槁的手,劝道:“他生来喜欢在海上漂泊,我们下次造一只又大又新的船给他,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自由自在,无灾无忧。”

老太太哀弱地躺在那里,不知有没有被宽慰到,只说“勿再落雨了”,“他们两仔爷最忧心雨天”。

裴燃俯身替她拭泪,用岛城方言柔声细语哄她:“莫哭,再哭,要坏相了。”

像小时候顾美兰哄她那样。

老太太精神很差,醒得一时,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贺一鸣噙着泪扒在病床边,张望半晌,格外伤心道:“阿爸,太奶奶又不记得我啦。”

贺照群将他抱在膝盖上,沉默许久,擦了擦他眼睛:“别怪太奶奶,太奶奶生病了。”

他们来得晚,医院探视时间很快结束。

贺照群客气地请护工阿姨多加留心,说自己明天一早再来,倘若有什么情况,请她一定及时打电话给他。

护工阿姨摇摇头,看他一眼,又叹着气点点头:“你也要注意身体,还得顾着小娃娃,可千万不能累垮了。”

贺照群谢过她,抱着哭睡过去的贺一鸣往电梯走,走远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等裴燃慢慢跟上来。

雨不见停,犹带着奔腾的气势。

外面是水底般的世界,须得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