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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在二楼,我的一班在三楼。从那天起,二楼楼梯转角黑色铃铛下面的那个“”字成了我的牵挂。

班干部就是班主任的脚力。特别像我这样的“代理班长”,更要履行好作为一头大牲口的职责以求落实编制。每次要去教务处领粉笔,或是到办公室驼回忘拿的作业本,黄莺一定抓上我的现差。于是,我便有了无数次上下楼的机会。每次见到楼梯转角那个“”,她的影子就会不自觉地晃动出来。我期待与她再次偶遇,就在那个楼梯转角,该有多好!

邪乎的是,老天爷没再给我偶遇的机会。于是,我主动加强上下楼的频率,但凡有什么取粉笔拿本子的机会全部揽在自己身上。黄莺和其他任课老师一致得出结论——郭荣是个勤快的好小伙子,有责任感,勇于担当,没看错人!我也想过,最奏效的方式应该是乘着下课间隙偷偷混到二楼。女生爱静,喜欢倚着栏杆晒太阳。那里面一定有她。

可我终究是不敢那样做的。一个一班的男生,还是班长,放着三楼的栏杆不倚,老混到二楼去,意欲何为?总不可能是为了两个班的友好邦交吧?都是青春期的男孩女孩,谁不知道谁啊?那时候的我,身处高考从高一的开始的谆谆教导中,身处不得早恋的禁令中,身处落实班长编制的努力中。为了爱情,全体皆抛的勇气终究是没有的。

亏了我的大脑,还是想出了办法。教学楼是双楼道的。到了二楼,我可以刻意经过三班,再从另一侧的楼梯上到三楼。路过,总没问题吧?

可要在“路过”的过程中准确定位,也是个技术活。步子不能太慢,眼神也不能太直,否则一样落人话柄。又得把活干了,又要不让人发现,练的是军统盯梢的本领。搜索了好几次,终于锁定到第三排的位置。Q中要求学生的座位每两周整排平移一下,所以我要一个个筛查过来才能看到她。有的时候在东面,有的时候又跳到了西面,嘿嘿,真调皮。我不敢盯着看,总是偷偷溜到人家教室后面,从最后一扇窗户里往里瞥。

每一次只获得一个剪影,或立,或坐,或斜着身,或正面,或侧面,或背面——不过肩的短发别着一个白色的发卡;眉梢似乎比我见到时更立着些,更英气些;肩膀窄窄的,把蓝白条纹的校服衬得跟时装似的;个子比我前排的女生高些,应该还有成长空间;下巴是个好看的弧度,与白皙的脸颊很搭;文具盒是圣斗士星矢的,据说要二十块钱一个;书本用挂历包装得十分精致,是有棱有角的包法;书包在位肚里安安静静地摆着,垂下两条粉红色的肩带……

我把这些剪影在脑海中拼凑成一个整体。她的模样,她的爱好、她的性格,她的家庭背景,甚至她的学习成绩、偏文偏理都从这个幻影中萦绕出来,牢牢把我锁住。

每次见着,我心中就涌起一阵狂喜。无论是奋笔疾书,指页默读,整理文具,从位肚里拿书都那样轻盈洒脱。只穿校服,可比电视上顶级的时装模特都好看。见不着时,我就情绪低落,猜想她可能去了哪里。

可我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我知道,这叫暗恋。也许那时候的我承载着太多的包袱。对她的喜欢湮没在题山文海里,湮没在数不清的班会活动里,湮没在乒乓球馆恣意挥洒的汗水里。我只希望能常常偷看她一眼,然后在夜深人静时,伴随窗外的蛐蛐虫鸣,闭起眼把这些影子翻出来,细细品味。

没有人打破这汪平静,挺好。也许,她能偶尔想起那天不小心绊倒的那个男孩,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