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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栀子花,尹霜撑着伞,到了她家楼下。

“我帮你拿上去!”

“不要,会被爸爸看到的。”她伸手来接。

“那好吧,你当心点哦。”

“恩,回家就说我自己买的!”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搬上去当心点哦。”

“哦,好,那我上去咯,非常感谢你的花!”她朝我俏皮一笑,转身,刚踏上一级台阶,又回转过来。

“怎么了?”

“恩,那天,球打得不错。”她笑意盈盈,雨珠在长长睫毛上闪动。

我在楼下回味了许久,这句平淡无奇的肯定是我今生收获的最有分量的赞美。身上的钱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零食和饮料。但只要一想到她欣赏花瓣的陶醉模样,一切又都值得。那份陶醉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心无旁骛,对,是梦游才有的表情。如果能让她再梦游一次,我宁愿再节食一月。

时光荏苒,高二的课铃即将敲响。过了一个在外婆家吃了睡睡了吃的暑假,看了李若彤版的《神雕侠侣》,啃了好多西瓜老冰棍,偶尔象征性地游了几次泳。乘外婆午休,我给尹霜家里拨号,却一直未遂。我盼着对面的听筒被提起,又怕被尹霜以外的家庭成员提起。《土耳其进行曲》惶惶不可终日地奏了一遍又一遍。电话在那时刚刚普及,彩铃还是新鲜事物。莫扎特是古典音乐界的嬉皮士,这首嘻哈不恭的进行曲浓缩了他的终身成就,并通过二十一世纪高科技得以永垂不朽。白领们听着音符寻找工作,开拓者们听着音符寻找住处,而相思者们,听着音符寻找爱情。连莫扎特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在三个世纪后拥有成千上万赤诚而蒙昧的中国粉丝。

开学前三天,我决定冒充尹霜同学给她打电话。恩?不用冒充啊,我本来就是。如果不是尹霜接的,借口我都想好了,就说是班干部,告知一些开学事宜,合情合理。我听着尹霜家电话奏出的《土耳其进行曲》,直到变成一声声短促的“嘟嘟嘟”。再拨,感觉到这些音乐在跟我贫嘴,像只饶舌的八哥,一再调皮念叨:“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啊我不在。”要不是外婆在午休,我真想把听筒里这只贫嘴的八哥掼到对面墙上,掼死它。

我还是见到了她,她终究是逃不出我的生活的。刚开学的教务处仓库尘埃飞扬,待发的新课本垒得一人高。在一束尘粒活泼飞舞的斜阳里,我差点错过躲在书堆后的她。看到我时,她脸上横着一抹灰,朝我笑了笑,娇俏粉嫩的颜色还是漏了出来。我一撇嘴,谁叫你不接电话的,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

新的学期,体育课文艺科被削减到教育部规定的零界点,生活中所有的音符的都围绕高考的主旋律奏响。每一次课业,每一次考试,每一次锻炼,甚至每一次吃喝拉撒都是为了备战那最后的三天。班级黑板报会在高三那年高挂倒计时,用来火上浇油。但有些人的倒计时是从高二的第一天开始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和尹霜见面的次数明显增多。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不用刻意放学等她,吃完午饭回校的路上我经常能在小区门口见到她招摇的背影。

我问,暑假是不是出去玩了。她说是,去了加拿大,表姐家。我想难怪这么久打不通电话,脱口而出,去了很久吧?尹霜眨巴眨巴眼睛,明白过来,眉梢眼角挑成两道上扬的平行线。没答,反问我:“你出过国吗?”

“没有,我只坐过一次飞机,五年级的时候妈妈带我去北京看升旗仪式,还去了故宫天坛。那飞机下来的时候,耳朵压得难受,疼的都快哭了。”

尹霜捂嘴偷乐:“还真是好孩子的妈,这么正宗!”又问:“那你知道加拿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