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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蔻进到寝殿,看到明煦苍白如纸的面色,再看一眼案几上早已冷透的汤药,实在是不能明白,有那么多人想活活不了,怎么他就偏偏一心求死。

夫妻三载,并无多少情分,彼此亦是互相看不顺眼,这个时候跟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毫无用处,反倒徒惹厌烦,而她也没耐心跟人软磨硬泡。

广袖一拂,重重在榻前坐了,王蔻开口问道:“陛下怎样才肯服药?”

衣袂带起的风声落在明煦脸侧,宛若刀裁的鬓角处,发丝颤了颤,斜倚在榻上之人仍旧阖着双眸,浓密的长睫鸦翅一般覆着眼睑,丝毫未有波动。

“我曾听父亲说过,人活在世上,必然有所求,只不过有的人表现得急切,有的人表现得淡漠,急切的人以为,所求在眼前,触手便可及,难免形之于色,淡漠则是因为,心知所求太过遥远,难以触及,失却了向往,欲念不为人知,并非真的生无可恋。”

王蔻目光落在他凝着霜雪般无动于衷的面孔上,继续说:“难道陛下心之所欲便这么不可告人,连诉之于口都不能?”

片刻后,明煦长睫掀起,缓缓睁开眼,分明是年轻的面孔,眸子却深沉如渊薮,仿佛无月无星的夜里,连微弱萤光都泯然无踪的寂静阒暗,这样极致的黑,让王蔻联想到了雪,那股哀莫若死的了无生趣,就像置身在茫茫无边的雪原里,磅礴苍凉的雪色呼啸着席卷过来将人淹没。

看着这样的眸子,王蔻心里也像是覆上一层雪色,梦醒之后,她以为自己寻到了生机,只要将保命符攥在手里,家族便可无忧,却未曾想到,这保命符就像风中残烛,一个不经意就要自毁熄灭。

她心里正一片寒凉无处安放,忽而听到明煦开口了——

“从前我喝药的时候,母亲总是说,喝了药就不难受了,病就会好了,我总以为是真的,可后来还是会发病,下一次喝药的时候,她依旧这么说,连哄人的话都一模一样,换个说法都不会,可我还是喝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他语气虚弱,调子轻缓平直,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王蔻起先听得迷茫,直到他慢悠悠讲完,她看着眼前冰雕一般缺乏生气的面孔,忽而领悟到什么,眸色微动,思索片刻,便倏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清晏殿。

直到那风风火火的影子从殿内消失,明煦依旧定定看向垂落身侧的彩绣盘金帐,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青蒲见王蔻匆匆走出清晏殿,不解地问:“皇后这是去哪?”

“出宫。”

不到一个时辰,一乘再寻常不过的青帘马车悄然停在大司马王贺的府邸门口,侍女拉开门,恭敬地从里面扶下来一个戴着幂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