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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道理老夫懂,但天命难违,避无可避。

遥想当年,你还是个不得重视的平庸公子,一无母族撑腰,二无先王重用,三无贤能才干,而身为长子的太子稚一方挟朋树党众星拱月,你藏器待时不安好心,处心积虑利用三公子宗韫挑起太子稚的嫉妒忧惧之心,以致他听信谗言急于上位,你深谙先王治国之道,最恨谋权篡政心术不正之人,而太子稚杞人忧天铤而走险,暗地调用母国于田军谋划发动宫变。后来计划破产叛乱平定,先王本以为是流民祸乱或敌国歹人所为,以守备不当稍加训戒。

而你利用老夫与宗韫的翁婿关系,偷偷通风报信,借我之利查出太子稚通国篡权的罪证,此一举火上浇油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靖安侯憋着劲咬牙切齿说了这么多,身体虚软累的额头渗汗,而宗溯却听之任之,仍旧没有任何反驳回应。

宗溯这种不痛不痒刀枪不入的冷淡样子,让靖安侯心火更盛,厉声喝斥:“宗溯,你杀兄篡位,手段阴狠,与公子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怒之下浓血从口鼻喷涌而出,他用袖子奋力一抹,似不解恨,不管不顾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嘴里又开始念叨——

“还有那尹闵之,为人也算中正本分,在你还没登顶之时,慧眼独具对你颇为欣赏,公子稚大势已去,身为先帝身旁的得力之人,竟同意得将自己的独女婚配与你,枉他两朝重臣尽心辅佐,到头来千算万算,却不知你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为了区区百金,竟将他这个未来国仗贬去章州屈辱等死,也难怪他后来另觅新主以求庇护。

宗族近臣外封远放,不守祖制刚愎自用

你!疑思颇重狭隘至此,狡黠诡诈,薄情寡义……,有王如此,国之哀矣!

你!……”

靖安侯怒目瞋视颤抖着抬起胳膊,怒指宗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吾之一生,最后悔的事——当初帮了你!”

情绪激荡难平,一口气没上来呛咳不止,憋得青筋暴起面色发紫,呜咽着喊不出声音想骂又骂不出来。

宗溯好整以暇端跪于案前,既不打断又不言语,见他全身鲜血淋漓,面色铁青嘴唇苍白,口不能言奄奄一息,知他撑不了多久,这才推案而起踱步走到靖安侯的跟前,负手而立背对于他。

镇定自若,不露声色。

躇立良久,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能力,方淡淡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人者,莫不欲利而恶害。昔者,汝之所为非助孤以诚,实乃权而索利有利可图。利为何?吾等心知肚明。”

他低头又睨了他一眼,烛台上跳跃攒动的火苗映在一双黑魆魆瞳仁里,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流畅起伏的唇线微微伸展,似笑非笑,眉目间透着若有似无的冷酷骇厉。

“将死之人其言也真,方才你一番狂悖之辞倒也中肯,孤不予计较。如此,孤问你,你盘踞攀平多年,以仁德宽厚自吹自擂,暗里却勾结北部三州怂恿他们犯上作乱,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此交好的关系此番大军入了你攀平城,那些人可有雪中送炭施予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