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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和平像是没看出任延安的怠慢,任总,您吃您的饭,我说我的事,我知道您很忙,绝不多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我们话说完就走,给您和红星提供一种选择。任延安喝着小米粥,咬着馍,不冷不热地说:我们没啥要选择的,我们正和卡明斯谈合作,谈得呢,也比较顺利。

钱萍说:任总,就算您选择了卡明斯,听听我们的想法总没啥坏处吧?任延安耷拉着眼皮喝粥,喝粥声很响,好,那你们说,随便说!

孙和平看着任延安,任总,您想引进卡明斯我不奇怪,就像当年我不得不投奔汉重一样。但这里有个区别,北机当时别无选择:厂子停产瘫痪,银行停止贷款,资不抵债。红星不存在生存问题。你们在国内市场是汉重集团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你们有成长为一个伟大企业的可能。任延安说:多谢你恭维,我想,卡明斯就是一个伟大企业。

但它不是您参加缔造的伟大企业。加盟卡明斯,红星就成了卡明斯的一部分,中国民族工业伟大企业的名录上将永远不会有红星的名字。其实,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参与缔造一个伟大企业。

这个伟大企业是不是叫“汉重”?任延安问。孙和平说:不,这个企业叫北机——北机集团!任延安说:北机不就在汉重的旗下吗?孙和平道:将来的北机集团肯定不在汉重旗下,否则,我没必要来见您!

任延安不接话,拿起一只烧饼翻来覆去地看,好像在琢磨孙和平的话,又像在研究烧饼。孙和平环视屋内,让他慢慢思索。老任这个人生活过于简朴,餐桌、椅子、橱柜都是老式的,与老房子相配,想必是结婚时置办的。只有墙上的液晶大彩电跟得上潮流,也许是孩子长大成人后送的。屋角一只古董级立式木钟,当当敲响十一点,声音喑哑,仿佛从久远年代传来。看这些家具摆设,就能看出主人风貌。

任延安似乎想明白了,孙总,说说你和北机的想法吧。孙和平眼睛一亮,说了起来:我的想法是,取代当年的刘必定,和您进行战略合作。具体设想是,将红星和北机资产进行整合,利用北机股份的融资平台,扶持红星做大做强。最终北机股份、红星重装和希望控股合三为一,以北机集团的名义在香港和内地两地整体上市,实现共赢。田野及时插上来说:未来的北机集团将实行股权激励,高管集体持股。

任延安眼睛明显一亮,刘必定早就向我提出过,员工持股,混合所有制。钱萍说:现在北机的体制就是混合所有制,高管层治理结构非常有效。任延安这才说了实话,这我都知道,你们研究我,我也在研究你们!孙和平感慨说:我们其实早该见面了。两年前,我们就追过您,萧何月下追韩信嘛,在汉江都成新经典了。任延安笑了,那晚有月亮吗?没有吧?我记得是个阴天!钱萍说:反正我们追过你吧?

孙和平趁热打铁,今天我们又在这等了您四个多小时,说是程门立雪也不为过吧?任延安不解,程门立雪?什么意思?钱萍解释:任总,这是个典故,说北宋大学问家杨时拜见老师程颐,见程颐在睡觉,就站在门外等。这时天下大雪,等到老师醒来,杨时已经成了雪人。

任延安明显动了心,把碗一推,不吃了,孙总,刘必定手上的股权是不是落到了你们手上?孙和平说:我三次探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是股权转让合同暂时还没签订。任延安问:为啥暂时没签?你们又在想什么呢?孙和平笑道:没您任老总认同,无法入驻红星,刘必定手上的股权还有意义吗?任延安也笑了,孙总,你真是明白人!

气氛产生了变化,任延安切了一只西瓜一一递给大家,北机股份整合红星重装和希望控股,做成了拥有整装能力的上市集团,汉重集团咋办呢?钱萍说:这个好办,我们目前正在做的工作就是这个——申请把北机股份的国有股权从汉重集团划拨到省国资委直管,这样也就形成平行的两大集团企业。任延安问:未来的两大集团是什么关系?合作,还是竞争?孙和平说:有可能合作,有可能竞争,顺其自然,市场经济嘛。任延安说:汉重集团曾经救助过你们北机股份,汉重集团的杨柳还是你大学同学,你背叛汉重集团和杨柳,心能安吗?

孙和平说:这是两回事,和心扯不到一起。一个伟大企业的成长必然伴随着无数血泪,自己的血泪和别人的血泪。伟大企业的文化是非凡的文化,不是俗人能理解的。如果杨柳认为这是背叛,那我只能认为他是个二流角色。任延安说:好,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容我再想想吧,也和班子里的同志商量一下。刘必定的合同,我建议你们尽快签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孙和平大喜过望,一把握住任延安的手,任总,谢谢您的提醒!任延安说:孙总,我可没答应你们什么啊!孙和平说:您没答应什么,我们也没说什么呀,我们大老远来了,能到厂里看看吗?任延安说:可以,我让办公室安排,想看哪,你们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