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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和章是精明人,当然不会轻易就拿出家里存放不多的清明茶叶来待人的。这会儿,他正想着:“怎样向李德明开口,怎样表达出心中所想最合适?”

岳和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过分热情,反倒给客人带去了心里上的压抑感。

把已经满师离开了的徒弟再请回来,

继续出去干活,要付的工钱是一分也不能少的,是这里的行规。脱师的徒弟一般都不愿意再回到师傅这里来,因为,总有些事儿不方便道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岳和章靠收来一批接一批的徒弟学艺,无报酬地出门干活,日复一日地积攒了不少钱。江湖好大,岳和章的心也渐渐变大了,他好想大干一场:不指望惊天动地,但怎么也要干出个名堂。看着眼前的这点薄利,他不甘心。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岳和章断定:李德明这一次来也并不只是看一眼师傅,他一定是有其它什么事才来的。但他并不想去问到底是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事,也一定没有他要李德明去城里干活的事重要。

李德明他来的正是时候。

岳和章不想放过这样一次机会,单凭师恩浓情,李德明也得答应才是。他想:“但凡徒弟,是没有理由拒绝恩师之请的。”尽管,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意思。

李德明见师傅提起茶壶要亲自倒茶,连忙站起身来,一边说到:“师傅您坐好,这事让徒弟自己来就行。”

“德明,坐下,虽然你难得来师傅家一趟,但谁也不能亏待你,若有人胆敢不对你好,师傅决饶不了谁,一定还像以前那样护着你。”岳和章一手提着茶壶,一边向李德明摇了摇另一只手,示意他坐下来。

李德明只好随意,他又一次恭谨地端起了面前的陶瓷杯。

他没有想到,师傅会亲自过来倒茶,胸中充满感动,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慢了半步,应该先给师傅敬茶才对。

岳和章此举让李德明十分难为情。情急之中,李德明的身体差一点失去平衡,就要触碰到茶几,不免惊出一手心的汗。

“想当年,你我师徒二人差一点就断了缘分,记得初来学艺时,你爹当着我的面就直说舍不得你离开他,还说惯了娃娃抛家外出的德行不好,其实,他不是舍不得你,更不是怕惯着你,他是瞧不起我这行,我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有靠力气干粗活,只会这个木工手艺。”岳和章给李德明添好了茶水,又给自己添了一些,然后坐下来继续说到:

“德明啊,不瞒你说,我那时候还幸亏会这粗活,远近饿过肚子的人到处都是,就我家还能够吃上几顿饱饭。你爹是见过世面的人,经营过大生意,自然是看不上靠粗活挣得的几个小钱。当初我就没有怪过他,你看看,现在,我有这个样子,更不能怪他了。”岳和章说完,自个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发干的喉咙。

岳和章曾经讨厌过自己,也恨自己不思进取。他用了十年来时间琢磨出一个理:人要富得有路,人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心才踏实。

以前,岳和章在想:“生活原本就不公平,同样是人,为啥有的使出浑身力气,干粗活换来一日三餐;有的却能轻松自在地赚钱,生活得体面又风光。前者与后者的生活状态迥异,是因为各自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路。就拿李文早来说,曾经他风光无限,虽然家道中落,也只怪世道不好。即便他的家已走向没落暗淡了,但他身上依然还附有一种体面的余光。”

天底下,有谁不想过上安逸的生活?自从在李德明那里知道了一些有关他的家世,岳和章便开始萌生出一个愿望:将来有一天,也要做一回富人。现在,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师傅,我爹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瞧不起木工这门手艺,他的确是想让他的儿女都能陪在他身边,恨不得中间的任何一个都不要离开他半步。以前,我不理解爹的一些想法和做法,直到现在,我也为人父,渐渐才懂得,血脉相连,亲情难舍的道理。我爹是过来人,他大概是累了江湖,累了别离,累了那些漂泊不定的日子,所以才倍加珍惜和身边的亲人团聚在一起,想从此可以过上一种安定、清静的生活。”李德明担心师傅误会,连忙解释道。

岳和章听了李德明的话,觉得徒弟说的句句在理,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再提起当年的旧事。不过,在那时候,他确实神经敏感,以为体力劳动多半是会被别人轻视,所以当李文早几次三番阻挠儿子来学木匠时,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自卑的心里。现在想来,又不觉好笑,原来,当初是自己气馁,根本不关别人的事,只怪自个儿没瞧的起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