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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英子,俺不能告诉你……”新修看着低头沉默的英子,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他是不是应该与英子说实话呢?不行,保守秘密是每一个抗日战士必须遵守的纪律。

“没事,你不说俺不问,但,俺想知道,俺二哥也来了吗?”英子心里一直牵挂着她二哥崔英昌,刚刚见了新修她不好意思问,此时她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口,“他好吗?宋先生见到他了吗?”

“嗯,宋先生路过我们那儿,他把你做的鞋垫给了我们,家兴看了很高兴,他说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垫鞋垫子,大小正合适。”新修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伸进怀里,他从他怀里掏出一副手套,这是一副男人手套,并且有的地方磨出了口子,已经很破旧,新修尴尬地看着英子,“这是那年我们去烟台登州时,有一个首长送给俺和家兴的,本来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只,家兴说,让俺把它送给英子妹子,不好意思,都用坏了……”

“给俺?”英子满脸惊讶与兴奋,好久以前英子就渴望有一副手套,有副手套能解决她很多的麻烦与烦恼,她每天捡煤渣回来都要用沙子洗手,要洗半天,她要用这双手编凤凰扣,有了这幅手套,以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碎了……”新修低头摆弄着他手里的手套,难为情地嘟囔着,“已经磨损出几个洞啦!以后,以后有了新的……俺再送给你,这副你先凑合着用,至少带在手上不冷。”

“没关系,俺会缝,给它补补就可以了,很简单的!”英子从新修手里接过那副手套,抓在她小手里左看右看,她满脸、满心的喜欢。

英子又想起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新修的眼睛,“新修哥,那个,那个黄丫头是长安送到叶家来的,那天他和你离开了叶家……长安是不是就是家兴呀?俺一直因为他们是两个人,叶小姐活着时告诉俺说是一个人,俺心里不太相信……”

“家兴就是长安呀,呵呵呵”新修笑着看着英子的眼睛,“家兴的这个名字是崔耀宏给他起的……”新修突然又垂下了头,他想起了崔耀宏已经牺牲了,崔耀宏又是英子的三叔……“为了纪念崔耀宏,长安改名家兴!”新修语气低沉。

听到三叔的名字英子的眼泪在她眼眶里徘徊,她早已经从宋先生嘴里知道了三叔和三婶牺牲的消息,只是她知道的太晚。

正在这时,叶祖母从储藏间出来了,她身上带着一些蜘蛛网,英子急忙上前扶住老人,她把老人头上、身上的蜘蛛网抓在手里团成团扔到了院子里。

叶祖母手里捧着一张相片,相片颜色已经褪色,泛黄的相片中有一个穿着军装的魁梧的男人,男人身边坐着一个小巧俏丽的女人,女人是小圆脸,眉眼非常俊秀,她身上穿着一件花缎子立领短袄,耳后梳着蓬松的发髻,发髻偏右侧有一个漂亮的头饰,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头上带着老虎帽的婴儿。

“祖母,这是谁呀!这个女人可真俊!”英子从叶祖母手里接过那张相片。

“给新修看看!”叶祖母喘着粗气,她一边慢慢把她瘦弱的身体塞进椅子里,她一边抬头看着抱着相片的英子,“这是新修的,英子给他!”

新修一愣,他慢慢走近英子,他慢慢伸出手,英子慢慢把手里的相片递给了目瞪口呆的新修。新修颤抖着手抓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相片,那个男人,那个女人,他们是谁?那个男孩又是谁?新修木呆呆地端详着相片中的三个人,他的眼睛瞬间模糊不清。

“那年崔耀宏把你抱给俺嫚时,他给了俺嫚这张照片……嫚,说,她说等你回家她就把这张照片还给你,她没有机会了……”叶祖母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她又想起了她的嫚,她抬起衣袖遮住她的脸嘤嘤哭啼起来。

新修一下把那张照片抱进他怀里,“扑通”他又跪在了叶家祖母的身边,他嘴里没有一句话,只有满脸的泪。新修想起了叶小姐的好,是叶小姐给了他一个家,没让他流落街头饿死,还让他上学,让他接受了高等教育,偶尔叶小姐也絮叨他,那是因为他不懂事,那是他瞧不起叶小姐的工作……当他从崔英昌嘴里知道叶小姐是隐藏在敌占区的地下党时他不仅吃惊,更多的的敬佩,还有后悔,他后悔他曾在言词上侮辱她……现在叶小姐牺牲了,他更更后悔他没有来得及对叶小姐尽一点点孝,老天都没给他一个尽孝的机会。

叶祖母抬起头轻轻叹息,她心里的伤悲与痛苦无人能体会到,她假装坚强地摇摇头,她想把她心里的那一些悲痛摇走。

许久,老人慢慢站起来,她弓着背向前一步,她走近新修,她用一双模糊不清的眼睛注视着新修的眼睛,“娃呀,知道这是谁了吗?”

新修流着泪点点头。

“起来吧,可怜的娃呀,很小就失去了自己的亲爹娘,甚至都没有记住自己爹娘的样子,娃娃呀你命苦啊!”叶祖母唉声叹息,又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