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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问能不能一起吃饭。我说,我不是每天都跟你一起吃饭吗?她说,单独吃饭。我说好吧。她就带我到了一个法国餐厅,进了一个包厢。那时候的我,餐牌也不会看,红酒也不会点,服务生把什么都拿给我,我不懂,就有点尴尬。她就把餐牌拿过来,跟服务生点东西,说的话里面会穿插一些英文和法文。我那时候就像闹小脾气一样,她说牛排五成熟好吃,我说,不要,我就要吃十成熟。她说要喝红酒,我就说要啤酒。她拿着红酒杯,细细地闻,我拿起酒杯一口就灌进去。她问我好不好喝,我说很难喝。汤上来了,我看她很优雅地用汤匙舀着喝,我就故意直接拿起来往嘴里倒。牛排来了,她还没吃完第一口,我已经把整块肉都吃完了。西餐的规矩是那种两个人不吃完,第二道菜不会上来,所以看我吃完,她也只好说吃完了。最后那顿饭,我是撑死,她没吃饱。人家吃顿法餐两三个小时,我们不到半小时就吃完了。一出门我就跟她讲,从今以后,永远不要带我到这个餐厅,现在我要回去开会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那时候,我做出这些奇怪的举动,跟内心深处的自卑感有很大关系。从小就被有钱的小孩歧视,在戏剧学院的10年生活清苦,刚进社会的时候做最底层的工作,所以我打心眼里讨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瞧不起别人的样子。他们越是摆出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我就越想跟这种人唱反调。这种心态影响了我和邓丽君的相处,对她很不公平。

有一天,我正在跟兄弟们聊剧本,她打了个电话来,说她要离开台湾一阵,今天想来见见我。我说好啊,来吧!她来的时候,门没锁,推门进来,我看她还穿着晚礼服和高跟鞋,应该是刚刚表演完,非常美丽。我旁边所有的兄弟都惊呆了。

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神经,好像故意要在大家面前显得自己很拽,就只说了一个字,坐。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那里,我就继续跟大家聊剧本。我们一聊就是很久,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没有跟她讲一句话。一个多小时以后,她站起来说,Jack我先走了,我说好啊。

她站起来转身就走出了门。这时候我旁边一个兄弟叫冯克安,他说,大哥,你是不是应该送一下人家?我想,对呀!礼貌上怎么都要送一下。我赶紧站起来,走出门口,看到电梯已经关门了。我只好回了房间,从八楼的窗户往下看,看到她刚刚上了一辆凯迪拉克,车开走了。

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样,就继续跟大家聊剧本。不久,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听到那边是她的声音,Jack,我看你并不需要我,你就跟你的兄弟们在一起吧。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话,电话就挂了。

第二天,她又打了个电话来,说给我留了一个东西,放在酒店的前台。我收工回到酒店,拿到的是一盒卡带。“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里面是她的那歌,《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那时候我在台湾拍的是《龙少爷》,每天都很辛苦也很累,加上拍摄过程中很多人受伤,医院里躺满了剧组的人,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把工作顺利完成,几乎焦头烂额,哪有心情去谈恋爱。就这样,跟邓丽君也一直没再联络。

几个月之后,她在香港有个演唱会,我的经纪人去看了。演唱会完了之后,她们一起出去喝东西,她跟我的经纪人讲,你知道吗?我恨死他了。经纪人回来讲给我听,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坏,伤了人家的心,自己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