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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在想什么呢?”玛特儿跑回来,问他道。

这个问题问得甚是亲密。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为的是和他呆在一起。

于连厌倦了自伤自怜。由于骄傲,便把自己刚才想的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她。对一个如此富有的人讲述自己的贫困,他实在觉得有些害羞。他竭力拿出一种骄傲的声调,以表明自己不是要求什么。在玛特儿眼里,于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漂亮,她现他带着一种敏感和坦白的表情,那是他平常所没有的。

不到一个月以后,于连又在爵府的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沉思。但他的脸上已不再有因长期的自卑而产生的哲学家的严峻和骄矜。德·拉木尔小姐也在花园里和她的哥哥奔跑,她说她的脚受伤了,让于连扶着她走到客厅的门口。

“她偎着我的胳膊,神态实在特别!”于连心里想,“这是我片面的自负,还是她真正对我有意呢?她听我讲话时,即使是在我向她承认我的自尊心所遭受的痛苦时,她的神情还是这样的温柔。但是她对别人又是何等的骄傲啊!如果人们在客厅里看到她的这种神情,肯定会大吃一惊的。这种温柔和顺的态度,她确实从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表露过。”

对这种奇怪的友谊,于连竭力不去夸大。他将它比作武装交往,每天他们见面时,在还没有恢复到使用头一天的近乎亲密的语气之前,他们几乎都要自问:“我们今天是朋友还是敌人?”刚开始交谈的几句话,往往没有内容,双方只注意到形式。于连懂得,只要自己有一次受了这位骄傲小姐的侮辱而不去报复,那就一切都完了。“如果不得不争吵,那么,须是我先来维护我的自尊心应有的权利,这不是比事后才抵制那因为我稍微放弃了个人的尊严而招致的轻蔑,要更好些么?”

有许多次,在心情不佳的时候,玛特儿试图跟他摆出贵族妇女的派头,虽然做得巧妙细致,却都被于连凶猛地顶回去了。

一天,他突然打断她的话,向她说道:“德·拉木尔小姐有什么事要吩咐她父亲的秘书吗?他必定听从她的命令,并恭敬地执行。但除此之外,他就没什么可奉告的了。他并不是雇来向她谈思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