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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谢京福也终于明白,谢氏从父亲这一辈开始,也早已经不是贵族的家奴了。所以,他与伊杭,是一样有尊严的人,从此没有距离。手心里仍旧热热的,他现自己并没有将这集聚匠心的人工颜料送给伊杭。也许,她此刻想的不是勾勒心中的美景,而是解决温饱、祛除病灾的钱财。但是,这恰恰也是自己一个珐琅匠人所缺少的东西。

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并没有和往常一般,这个时辰光线最柔和,适合做那道最精细最需要静心的工序----点蓝,那些釉料的色彩强烈而鲜明,用来粘和的白芨粉也已经调好了,但什么都没有做。他破天荒地竟然吸着一支“大重九”,烟气烈儿呛人。他鼻子里飘出一片旋转的烟雾,唉声叹气地说:“儿子,今天我见了一个外国人。”

谢京福愣了一下。

“这个人非常喜欢我的珐琅器皿,想让我和他一起离开中国,去外国做珐琅,我拒绝了。”

谢京福看着父亲额头上的皱纹依然成为深深的沟壑,默默点头。他知道人生必然有取舍,要金钱名利地位,就要远离故土,父亲明显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但是最后终于被一种心灵飞归属所左右了。中国,北京,是景泰蓝的源地,唯独只有这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他的心暗了起来。那美丽的女子终究是自己生命以外的,不属于自己。

于是,他对自己的父亲说:“这第一次点蓝让我来完成吧!”

父亲点头以后走了,谢京福便坐到了父亲的座位上,开始了那最宁静的时光,唯独这样的感觉,才会将心头微微漾起的波澜重新沉淀下去。

不该拥有的,便从此相忘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