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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缙病了, 这一病就病了足足七日才有所好转。赵使君子来看过, 说她受惊过度、又神伤肺腑,乃至于气虚寒侵, 伤风病倒。虽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心结不除,往后神气受损, 对脾脏很不好, 长久下去, 会引来更多症病。这与颦娘的诊断也完全相符。

开了调理的药方,沈绥与张若菡、颦娘每日衣不解带地照料, 直到沈缙的气色有所好转, 她们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赵使君子也顺便给沈绥、张若菡都诊了脉,却并未看出什么不妥。张若菡除却从娘胎就带下来的体虚之症之外, 其余一切正常,仍需药膳调理。而沈绥, 身子更是康健非常,乃至于从前她阴阳失衡的症状都消减了,至于为何嗜睡嗜吃, 赵使君子捏着白须沉吟了半晌, 才道出一个可能的原因。

人体内的阴阳之气,乃循天道自然之法流转。从前沈绥体内的阴阳之气彼此倾轧争夺, 本就是不寻常的现象,眼下却似乎寻找到了平衡点,以致相安无事。体内太极流转, 生生不息。气状生了变化,身体自然会跟随调整,表现在外在,便是饮食与睡眠之上会生变化,这也属正常。而沈绥身体的变化,似乎本身与红尾蜥之毒并无关系,那毒素确然是影响到了她的灵台清明,但如今也已然全部解除了。沈绥身体的变化,乃是她本身原的,而非是红尾蜥毒素引起的。如果她未中毒,也一样会这般。

但赵使君子又说,沈绥的脉象中有一隐象,他摸不透。追问他,他却又细说不出了。他只说,还需观察,但并无大碍,不必太过挂心。沈绥不甚在意,张若菡却留了心,之后单独寻颦娘追问隐脉的问题,颦娘说她早已知晓沈绥脉象的不寻常之处,但是这是她家族祖传的脉象,每代人间都会出现一二人如此,并非是什么问题,所以不必担忧。伊颦家世代是尹家的族医,张若菡也就放下心来。但她始终有些在意,此事也就埋在了心底。

沈缙大病初愈,又将养了三日,才算彻底病愈。也就在她病愈这一日,六月初一,一大清早,笼罩洛阳上空数日的阴云,终于降下瓢泼大雨,闷热的空气转瞬被潮湿阴冷取代,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场可怖的暴雨席卷了整个中原地区。

六月初一,朔日大朝会,圣人辍朝了,这一日,一个惊天霹雳伴随着雷暴大雨击中了大唐,上至天潢贵胄,下至黎民百姓,所有人瞬间陷入无穷的悲愤与恐惧之中。

太子于昨夜在东宫悬梁自尽,留下遗书。书中承认自己私下暗结外国势力,妄图谋反,推翻今上,提前登基。但因事情败露,忙乱之下本想外逃,却又被抓回,绝望之下,了此性命以赎罪孽。遗书中还供出同党鄂王、光王,文臣数名,禁军统领数名,其中包括早已下狱的贺兰易雄,含嘉仓禁军大都督等等。将谋反之事事无巨细,毫无破绽地详尽写下。最后写道,主谋之人罪不可恕,但求圣人看在妻儿孤儿寡母毫不知情,放过他们。

自清晨现太子自尽,圣人便第一时间赶到,之后便独自一人枯坐东宫半日未有任何动静,朝臣齐聚大殿之外,不得到一个准话,谁也不肯走。那日,沈绥仿佛早有预见般,并未上朝,李瑾月则早在五日前就已出离开洛阳,前往河朔重镇幽州范阳。也就在这一日午后,一个人冒着大雨,打伞至沈府门外敲门,步态从容,哪怕大雨倾盆而下,袍靴尽湿,依旧不损丝毫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