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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秦琼与程咬金一对难兄难弟相认后,程咬金用手一指院子里的竹塘道:“二哥您看!”秦琼道:“瞧什么?”程咬金道:“您看这竹塘没有,您别瞧外边是竹子,当间可没有竹子,是一个地窖。皇杠、龙衣贡,都在地窖里边呢,他叫我在里边藏着,不叫我上来,到时候有人送吃送喝,睏了睡,没事!”

程咬金一伸手把怀里那个马蹄金大宝掏出来,遂口道:“您看见了没有,没事他叫我磨宝上的楞。我这么一想,合算是把我监禁了,我说不行。说您不知道,我在上边得预备官差来办案,您要一上去,可就坏了事啦。我没有法子了,只好在下边忍着吧。他在上边假装地给他妈这么一办这个白事。今天早起,也没有给我送茶饭的了,把我饿起来。我急啦,上来了,这么一问,家人们就把二哥您前天、昨天来的事情,始末原由地跟我一说。我这么一听,名字挺熟,想来想去,才想起是二哥您来了。我又问他们说,既然说翻了,打算怎么样呢?他们说花厅后头刨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预备了好几十号人,在后头那儿藏着呢,二哥呀,俊达这小子,是个好狠心的贼呀,他要人不知、鬼不觉,活埋秦叔宝啦!故此我特意前来搭救二哥。”

尤俊达这么一听,心里的话:我这个朋友交着了,是和盘托出!秦琼道:“哦,既然你搭救二哥来了,我领情了,你还打算怎么样呢?”程咬金道:“我听说了,您是被官府所挤。这么办,您冲我的面子,把俊达摘出去,好叫他照管他的娘跟我的娘,这个官司我一个人打啦!咱们合计着办,您说咱们到堂上怎么说,好给您销差。”

尤俊达一听这个话,心里里想道:嘿,别瞧他前边是和盘托出,后头可又要把我摘出去,这个主意,可又是个朋友了。秦琼道:“咬金兄弟,你说完了吗?”程咬金道:“说完了。”秦琼道:“这不是你说了吗,暂时你先别言语,等我先问一问尤俊达。”程咬金道:“对,您应当问一问这小子!”秦琼道:“姓尤的!我姓秦的哪一点不够朋友,对不起你了,你得给我说出来。你怎么要杀了我秦某呀?”尤俊达道:“这个嘛……!”说罢,是瞪眼发愣,无言答对。

这时,秦琼也就往下不好再说啦,看了看尤俊达地冷笑道:“俊达呀!要照你所有的行为,咱们两个人就是势不两立了。无奈你今天是沾着好朋友的光了,谁叫这里有个程咬金呢,太便宜你啦!”尤俊达道:“是,谢谢二哥。”程咬金道:“二哥,这场事,这么一说,就算完了吗?”秦琼道:“兄弟,二哥说话,你信得及吗?”程咬金道:“嗳,您说话,我能够不信吗!咱们小的时候,经常一块玩,您就没说过瞎话。”秦琼道:“既是如此,这案子我秦某不办了。我怎么为难,你们哥俩不用管,我自有我的法子。可是这么着,你们可少出门,别招风,现在外边官差的眼目众多。比如说要被别的官差看出马脚来,可就不好办啦!尤其这套龙衣贡,你们暂时可千万别挑,容过几年,跳着地界拆着卖。你们哥俩把这话听明白了没有?”这两个人道:“听明白了。”秦琼道:“兄弟,你听我这话是真的吧?”

程咬金道:“您说的话,那就没有错啦。”秦琼道:“好,我也不看莫大婶了,见了他老人家你替我问好吧,我走啦!”说罢,站起身形,往外就走。这哥俩以及朱能往出送,到了门外,秦琼解下了黄骠马,程咬金道:“到家替我问大娘好。”秦琼道:“好,我替你说,二位兄弟请回吧。”说罢,认镫扳鞍,上了黄骠马,一直往东去了。

尤俊达、程咬金、大家伙回来,到了屋中,尤俊达道:“哥哥,您出来干什么呀?”程咬金道:“怎么啦!要没有我,这场事就完啦?你这小子认便宜吧!”尤俊达道:“唉,咱们还便宜呢!这一下子坏啦!您别听他说得这么好听,别招风,别出门,龙衣贡别挑。有这么句话,愣交绿林。今天有哥哥您这个关系,他不好办了。他拿这话把咱们哥儿俩稳住了,回到衙门派个脸生的带领人马,夜晚三更,靠山王杨林必然兵剿武南庄,哥俩睡得睏眼蒙胧的,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但是全都被擒,而且由地窖里,一起这个皇杠,这叫人赃并获,您明白了吗?”程咬金道:“唉!俊达呀,说了半天,你没明白!”尤俊达道:“怎么?”程咬金道:“因为你心里头不地道,你以为人家心里头也不地道。别人说这话,我不敢保,唯有我秦二哥,他是说到哪里,办到哪里。”尤俊达道:“好,咱们别抬杠,非给你一个大馒首堵嘴不可。朱贤弟,你多带路费,别容工夫,赶紧追下秦琼,看着他的准去向。比如说,他要调兵剿办武南庄的话,你及早回来报信,我们庄里好有准备。”朱能道:“对,是得这么办!”把话说完,带好了路费,衣裳斜插柳,在背上一系,出庄追下了秦叔宝。

出了东庄口,按着马蹄的印看了又看,秦琼没奔东北,是往东南下去了。顺着印儿直追到小孤山,往东南一看,只见,前面秦琼的影子,朱能可就不敢在大道上追了,恐怕秦琼回头看见他,下大道穿着庄稼地,走小道,暗地里跟随。

话说,秦琼在马上一看,四下里没人,不由得心里一难过,口里叫了一声爹爹,随后就放声大哭起来。他哭的是什么呢?原来就皆因程咬金的这几句话——劫皇杠不为的是发财,一、为天下苍生,二、斗杨林,三、劫的是不义之财。程咬金说这个话,可称是个英雄。秦琼这么一想:就说我咬金兄弟瞎字不识,会有这样的心胸志气!可我秦琼,世人比为孟尝、专诸的古君子,难道我就不懂得斗杨林、报父仇吗?因为这个,故此他哭死去的爹爹。可是朱能哪里知道秦琼的心事呢!这时,秦琼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心里想道:皇杠一案,为了咬金兄弟决不能再办了。为了报父仇,为了销这差事,我要到登州走走,去冒名斗杨林,也算我秦琼没有白活一世。

这时,已将日没西山,秦琼往东北上一瞧,有一条岔道。临近了见在大道的下坎,岔道口儿上,栽着个石头桩子,上面刻着有字,是用红油儿染的三个大字:“两肋庄”。秦琼勒住马,一阵发愣。他愣的是因为一瞧东北这条小道,正是往历城县的那条道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娘亲,心里想道:我此次到登州去斗杨林,若是万幸能把他打死,报了父仇,他手下的将官,必然是齐撒坐骑,各抖丝缰,把我围上,要想逃命,势比登天还难!何况老儿场林又是勇名久震呢!我若是打不过他,被获遭擒,也是一个死,撇了我的老娘,无人奉养,实在是有亏为子之道。故此他一发愣,口里叫了一声道:“娘亲呀!”又哭了几声。哭了会子,把心一横,一踹镫,就往东南通着登州的大道去了。再说朱能,在暗地里一听道:怎么他又哭上了妈啦?把他闹得是糊里糊涂。一想道:不管你怎么着吧,反正我得跟着,看一看你到帮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