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下文学www.20qb.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嬢嬢有了床上一个,肚里一个,也开始觉着自己说话硬气。她对我倒也不敢怎样,可对下人却已是摆出了太太的模样。

可她命也苦,怀到七个月时便早产了。生下的虽是个男孩,可只挨过两天便不幸夭折。孃孃自己也从鬼门关口走过一遭,将养半年才得痊愈。

她在下人里人缘不好,经此变故,倒是招来不少私下的幸灾乐祸。她身子坏了,再怀不上孩子,也就没有扶正的希望。父亲自此也是心灰意冷,想着说不准这都是命,再说总还算是有一双儿女,也就不再迎娶。

此后,父亲把心全都铺在家里的产业上。我小时候自是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只是记着父亲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长袍的前襟后摆上免不了一块块泛着白色的盐渍。我日后才明白那是李家的两大财源:地下喷出的天然气和盐卤。有了这两样,用天然气点火去煮卤水,最后制成盐,便会看着财富从井中滚滚流出。

我幼年时正好赶上了朝廷在八国联军之后的新政。因为祖父过世早,父亲三十出头便接下了全副家业。他算得上是盐商中的新锐,看着国家新政,也就开始为生意谋划新途。

说到新途那就绕不开洋人。那时无论是洋商还是洋教士都已到了自流井。我年幼在家,平日只是听下人议论父亲在远近四乡中也算是通洋务的,李家说不准能以此达,变成一等一的盐商。

我该是七岁上第一次见着洋人。下人间先传起父亲一改往日只在井上办理洋务的规矩,要请洋教士来老宅,以示敬意。这洋人上门还是第一次,家里上下自是忙做一团。孃孃也是好奇,和我一同躲在花园里,从竹林后偷窥正堂。

我记着那洋人是位加拿大的牧师。他刚进正堂,只能隐约瞧见身形。看过去,他那穿着与本地的乡绅却是一般无异,长衫外面套着短褂,头上还带着一顶瓜皮帽。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洋人,远看着,除去没有辫子,他与常来的亲戚或是镇上的盐商倒没什么两样。

那加拿大牧师彬彬有礼,与父亲拱手作揖,笑语寒暄。看上去,他还真有些如父亲所说的一番“奉中华为正朔,行圣贤之礼教”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