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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虽是神采飞扬,可恐怕也是因为此前多日的劳累而充满血丝。

培真见我有些木纳的样子,噗地笑出了声,说道:“友然哥,你怕是心里就只有未来的嫂子吧。家国大事都不顾了?”

他这么说,自然是点到了我心里的软处,只觉着脸上一阵子难堪。

“咳,咱们不开玩笑了。你看看这两份报纸,”他转过身,取了报纸在我面前唰地铺开,兴奋地接着说道:“这是前几天的波士顿环球报,这张是昨天刚寄过来的纽约时报。是国内的消息。”

我俯身看下去,果然两篇文章都是来自广州的记者,草草地扫过大字标题和段落开端,应该是说原本作乱的粤军已被驱逐出广州,孙文三月一日返穗,任大元帅职。

培真双手撑在桌面上,意味深长地言道:“现在看来,去年的事情,那不过是乌云暂时蔽日,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日月重光了。”

“还有,友然哥,你仔细看看这几段,”培真激动的手指在报纸上找寻,不时留下油墨的划痕。“对,就是这段,”他兴奋地用食指点击着那段文字,“他们说新的政府显现出强烈的革命倾向。他们毫不掩饰对西方强权的敌意和蔑视,他们似乎在寻找新的骄傲以洗刷过往几十年的耻辱,他们似乎在寻找新的声音以向世界呐喊。”

“新的声音以向世界呐喊”,培真重复着那令他显然心潮澎湃的句子,久久不能平静。“友然哥,你说咱们留洋不就是要找那个声音吗?现今这声音就在国内,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呢?还是怪我自己的意志不坚定。要不然,去年回国,正好能赶上这样大快人心的事。你看,友然哥,今天可是春分,我看这革命的春天也是到了。之前,也就是一小阵子倒春寒,成不了气候,那这之后可就是一天比一天热啦。”

“那你,那你,是决心回去了?我吞吞吐吐地问道,而话一出口才觉出似乎自己的问话早已不合时宜。

“干嘛问得那么噤若寒蝉地?”培真用胳臂肘捅了我一下,接着笑道:“我早就明白你的心意了,劝你也没用。友然哥,你呀,就留在美国,好好地照顾嫂子。在广州的朋友帮我联系好了在大元帅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