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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之外,我的西学自然也是没断。除开洋学堂中的课程,我更是得着白牧师的倾心调教。自从辛亥年前回到美国,白牧师便一直和我书信联系。

我十二岁那年,他寄来了G.A.Wntorth的《新代数学派》和《平面几何》两本习题集。此后经年,他便让我每月一次地把我的演算信给他,而他也不厌其烦地批改后还给我。我那时觉着自己何其幸运,能够在众多少年中独享着白牧师的教诲。

除开白牧师的指点,与伊莎白的通信,在我是另开眼界。我们好似是对方的眼睛,彼此相伴,携手去探寻各自陌生的世界。

我的眼睛看到了自流井周边苍绿旖旎的山水,高耸的天车,拖着巨大辘轳的牛队,流淌着的棕黄卤水和燃烧的熊熊火焰。这些我都会去细细地看,细细地想,然后用在学堂里新学到的英文词汇和稚嫩的语法拼出一幅幅指尖的图画。

伊莎白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心的世界。这里有我不曾读过的书,还有对信仰纯情的爱。她问我能否用盲文给我写信。这样我读起来可能会费些气力,可对她,信便能写得更长。如我愿意,她会请白牧师帮我做一张翻译的表格,列出六个盲文点的组合与字母的对应。

费些气力对我并非难处,能让远在天边的伊莎白更轻松地写信却也是一种快乐。几个月后我接到了伊莎白来的第一封盲文信。

那信有四五页,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淡黄色厚实的纸上鼓起一个个浑圆、饱满的点字。我拿着这些纸页,换着不同的角度,观察着点字的变化。虽还没有学会,我却愿意用自己的手在鼓起的点字上轻轻地、缓缓地摸过去,感受那指尖下的触感。

白牧师帮我写下了盲文与字母之间的对照,左上第一点是“A”,左上加左中是“B”,左上加右上是“C”,如此下去,二十六个字母便都能跃然纸上。

对照着这表格,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把伊莎白的来信抄在纸上。先是左上、右上和右中,这是一个“D”,然后左上和右中,这是一个“E”,单独一个左上是“A”,最后是左边三个点加上一个右中,便是一个“R”,如此,我抄写的纸上便有了一个单词:“D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