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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事情哪有那么黑白分明的?先说这伤,说是不好治的,但毕竟比您刚见到他那时强了不少。那时他躺在床上也就是动动头,现在嘛,虽是还动不了腿,但撑着拐还能勉强挪两步。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您只要和楚娇娘说他好了很多,要是能回到美国,有了灵药,那就说不定全好了也未可知,这也不能算是骗不是。”

我点点头道:“此话倒是不假。想那盘尼西林,真是神奇,什么以往要死人的感染,就几针下去便好了。还真说不准内森回了美国就治好了。可是即便此一节这么说过去了,这婚姻大事不告诉母亲一下,岂不是大大的不孝?”

“这事其实也不难,”德诚劝道,“如若您把内森少爷的伤势讲好了,再讲讲他家在美国的身世,那自也是没得说的。楚娇小姐能跟着他去美国,这个您是比谁都清楚,那也是一个享福的事情,难道不是她娘愿意的?”

“把这些好事讲完,我看您就说那时因为时间紧急,也总要给楚娇小姐一个名份,就按照西洋的礼仪订了婚。您可记好,是订了婚。那等他的病再好一些,总要是再操办一次的。再说,您这个舅舅既然在,那也是一样的。”

德诚这套话倒也是入情入理,给幺妹学说了一番,她竟是信了。虽说仍是老多的埋怨,但听到新女婿就是原本白莎喜欢的男孩,竟也露出一丝窃喜。

出了幺妹的院子,如释重负,也觉愧疚,我便安排德诚多准备一些贵重的礼物,算是岳母送给新女婿的。此外便是把家中安排停当,各处台阶、门槛铺些木板坡道,方便内森进出。

除夕那天,内森和楚娇从重庆赶到了。让我惊喜的是林若颖和她的未婚夫高少校也一起到了。我原本邀若颖他们晚两天到,毕竟若颖的父母在重庆该一起过年的。只是她说不放心内森一路颠簸,又需要帮我做说客,便提早了两天。

分别的这段时间,医院帮着内森新打造了一副支架,比原来的轻巧耐用。靠着钢条、皮带把无力的双腿紧紧地绑住,再加上腰背的劲,内森就能撑着拐杖行走。几月不见,他显是勤于锻炼,一下子能走上百步了,终于可以走着去拜见岳母大人。

看着面前的女婿,时隔几秋,虽然面庞英俊依然,身子却是威武不再,即便是有着支架和厚厚的毛裤包裹,肌肉已经萎缩殆尽的双腿看上去那么羸弱,怎能不叫人心痛?走到幺妹面前,内森两手握紧了拐杖,用尽力气把身体站得笔直。他不能躬身,只能低下头行礼:“母亲,您好!”

刚一听到这四个字,幺妹的眼圈刷地红了,眼泪也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她忙不迭拿出手帕擦试着脸上的泪,一边强撑着笑容,一边拉起内森的手招呼着他赶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