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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絮絮不止的说着,浑然不像是平素里少言寡语的样子,顾柔嘉本就小巧,斗篷罩住脑袋,更是玲珑,仰着小脸听得一派仔细的样子惹人爱得很。那头陆剑锋也是谆谆嘱咐,唯恐漏了哪句就误了事。沈清听了一阵子,忽的掩唇笑起来,叫陆剑锋不明所以:“清儿见了什么这样欢喜?”

“我哪里是见了什么,只是想着你二人今儿可是啰嗦得紧。”沈清掩唇笑着,纤长的手指指着两人,“都说九王冷得跟雪捏成的一样,陆将军更是个温润君子,二人都是从不多嘴的性子。天可怜见的,独独我和嫂子才知道,你二人实则都是啰嗦精。”她一面说,一面扭着身子行至安定长主跟前,“祖母行行好救救命,收了两个嘴碎的啰嗦精,容清儿与嫂子去吧。”

顾柔嘉忍俊不禁,背过身捂着小嘴笑个不停,老太太也是笑:“罢罢罢,你都求在老婆子头上了,难道还有不依的?你姑嫂二人自己去玩,这两个小子自有老婆子对付着。”

沈清甜甜的“诶”了一声,领了顾柔嘉往外去。看着两人出去,沈澈与陆剑锋都不放心,各自遣了身边得力的人去守着,免得出什么岔子。才吩咐完,转头则迎上老太太的目光,她故意板着脸,揶揄说:“瞧瞧这两个妻奴小子,你二人不如一道跟去,如何?”顿了顿,又低声说,“嘉姐儿才有孕,偏遇到这种事,心中郁结也是难免的。清儿性子很好,有她分解劝上几句,嘉姐儿定然会豁然开朗,你不必担心。”

沈澈一派淡淡,只是点头,但老太太焉能不知他心中担心得要命。沉默了许久,安定长主才道:“你肯全心保护她当然是好的,只是你真的什么事都要瞒着她么?你的不甘和抱负,老婆子都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你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然后呢?”

她话中似乎含着深意,沈澈静默的听着,拢在袖中的手握指成拳,倘若没有畸形儿之事,他会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名正言顺的太子,乃至皇帝。

可是,他真的能拿回丢掉的东西么?

哪怕他平静如常,老太太仍然能一眼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低声道:“然后,你就要一路披荆斩棘,是么?哪怕你能顶住祖宗家法、言官进谏,嘉姐儿能不多心?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扛住了各方压力,但你若走在嘉姐儿之后也就罢了,若是你走在嘉姐儿之前呢?你会给她留下何等的烂摊子,到时候孤儿寡母,依托在哪里?小九,你疼她,却不能害了她。”

沈澈沉默着,良久才点头,安定长主看着他,眉宇间愈的冷凝,那股子战场上带下来的苍凉杀意铺天盖地:“小九,你和嘉姐儿是夫妻,你们理应一起面对。你疼她不假,但由得她现下担心到这般,对身子也没有好处。”

想到这些日子顾柔嘉食不下咽,沈澈心中又愧又悔,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一时间百感交集,愈的担心起了顾柔嘉,当即向安定长主辞行。陆剑锋低声道:“方才九王与王妃在,孙儿尚且不好言明。现下运河石碑,加之暴雪侵袭,分明已是山穷水尽了。现在赐死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今儿听中书令说起,说是各道州县均有上书,求皇帝陛下赐死九王。即使中书、门下、尚书三省愿意看在祖母和舅公的份上暂且压下,到底纸包不住火,遑论沈奕死前数度传出是被九王所克,皇帝再昏聩,二皇子再平庸,也不敢这般逆了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