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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寻着德诚这一刻,猛听着人群中一片惊呼“小心”。应声望去,一个戴着礼帽的黑衣人手中挥着一把铁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正中李公朴先生的前额,血登时便溅迸了出来。摔倒在地的李先生,弓起背,又倔强地站了起来,寒风中长衫颤动,血顺着面颊,染红了脸和胡须。

不远处,沈钧儒先生瘦小的身躯在演讲台上显得格外悲怆。他大声地呼叫着:“不怕!不怕!”,随着声音,花白的长髯愤怒地飘动。又是一阵惊呼,几个穿着黑色裤褂的人恶狠狠地把郭沫若先生踢到了台下。

哭喊和怒吼此时已连成一片,铁尺和木棍疯狂地挥动,砖头和石块从四面袭来。在慌乱中,突然间一阵剧痛击中了我的眉心,眼前骤然间迷蒙一片,千万亮点抖动,耳边的嘈杂声也渐渐远去。

我必定是昏厥了一阵,醒来时只觉着身下颠动着,眼睛却还是睁不开。“先生,先生,”耳边能听到德诚焦恐的声音,“先生您可一定挺住。我找了车,咱们已经逃出来了。”

此后的事情,在醒和梦之间挣扎,虽然心中一切似是明白,但身上却是瘫软地不听使唤。德诚事后说起,他那天心里也真是怕。从前清到民国,经过的事也不少了,可真的看着眼前血肉四溅,被打的还尽是有学问、有身份的老先生们,那还是第一次。他想着这医院也未必安全,便引着黄包车把我径直拉回家,又挂了电话,请若颖来帮我诊治。

也许听见若颖声音那一刻,我才从那徘徊的梦境中开始醒来。

“老李,”若颖轻声地唤着我,“听得见吗?”

我试着想睁开眼,可眼皮稍微一抬,整个头便撕裂地剧痛,嘴里只能含混地说道:“怎么你来了。你这也是才回来没两天,一大早又把你吵醒。抗儿没事吧?”

此时我手里忽地感觉到一阵温暖,却是若颖的手:“老李,你别忙着说话。抗儿有邻居家嬢嬢帮忙,没事的。你试着握握我的手”。

此时我心里渐渐清楚,想着虽和若颖是很近,之前也辗转地向她表白过自己的一份情。可毕竟是在礼法中长大的人,只轻轻地一握,肌肤相触那一刻便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