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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潆坐到她身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抬眸与她对视:“在小我身体虚弱,若无您呵护教导,兴许长不到这般年纪。阿娘,您离家十数载,定然十分想念,待我及笄亲政,我陪您巡游金陵可好?”游子在外,千里莼羹,岂有不思乡的?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地映着自己的面容,似乎再装不下旁物,太后笑着婉拒:“你有这份心便可,我离家十数载,亦居于深宫十数载,习惯了,并无十分想念。”

皇帝亲政,要的是勤政事立君威,出外巡游劳民伤财,是容易丢失民心之举。唐潆知道太后心中所想,以往定然顺从她,此时此刻却蓦地燃起阳奉阴违的想法。

亭榭处于湖心,风略有些大,唐潆看见她的几缕青丝垂落颊边,将玉面冰肌衬得如霜似雪,她伸出手,欲将那几缕随风乱舞的青丝别到太后的耳后:“不如再过几年,海晏河清万国来朝民心既得,儿……我,我带您回家看看。”

若非燕京是晋朝龙兴之地,而金陵自古王朝短命,唐潆确有迁都的心思。她有这心思,却不曾宣之于口,御史上疏劝谏,唠叨得很,况且,阿娘不会应允。

唐潆在她右侧,散落的青丝在左侧,她看着她的手腕伸过来,温柔地拎起一绺乌黑的丝,细致地别到她的耳后,指腹触碰到耳廓,略微有些痒。太后弯唇笑了笑:“好,再过几年。”她的声音轻而缓,如入华胥,像是在说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将来。

唐潆专心致志地替她以手作梳,重新梳好髻,故而没有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她绕至她的身后,就着那绺垂落的丝,她看了眼被她摸过的那侧雪白的耳廓,捻了捻指腹,回味着细腻柔软的触感,唇畔漾起心满意足的弧度。

既如眼下这般,她之所欲,不纵其深如沟壑不任其广似穹宇,淡若涓浍,长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