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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爹老倌见她不住眼地看糖人,终于难得大方一回:“春儿可要吃?阿爹给你买一个罢。”说着不容她拒绝就掏出八文钱买了一个小仙桃的,那糖师傅有双巧手,每一个都捏得惟妙惟肖,拿到手里倒令人舍不得下口了。

倒是爹老倌,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指了师傅要那火凤凰的,等见他毫不犹豫付了十二文钱,又用油纸小心地包了,江春才反应过来,这该是买给高氏的。

江老大虽不爱言语,人也长得其貌不扬,但他对高氏的心,却是难得的。若他能再有几分本事与头脑,可护得住妻子儿女,不要像上次那般被人薅羊毛的话,与他这样的汉子终老山林,亦是不错的选择。

但随即,江春又摇了摇头,这般的乡野汉子也不是谁都能遇得着的,绝大多数能遇着的皆是粗鲁莽夫,常年劳作将泥土沉淀在他们的指甲缝里,数日不漱口洗浴的汗味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若要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性何其难,不论女子话语无人听,就是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又有几个女性能保证自己使唤得动老公去勤快洗漱?反正江春是没有这个信心的。

她在现代有同事就是这般,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自己在单位自是爱洁的,从来都将自个儿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回家里去,看着那被老公丢了一地的脏衣服臭袜子,以及睡前夜宵一顿,完了牙不刷脸不洗就上床的生活习惯,她们商量过,吵过闹过,但最终仍是无可奈何,也没听谁说是因为这个而离婚的……江春想着就能打了个冷颤来。

更何况,也不是谁都有高氏的魅力,能够将汉子收得服服帖帖的。

唉!还是要读书哪!只有自己站得更高了,才能看到那高度该有的风景来,一辈子窝山里种田养猪,那她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些山野村夫……

二十这一日,一大早地,江家众人就起了。

外头天色青黑,山村静悄悄的,只闻后头小团山上时有时无的“咕咕”声,这是当地独有的“咕咕头”,江春一点儿也不陌生。可以说,她整个小学的冬日清晨都是在这种咕咕头叫声里度过的。

冬日天冷了,万鸟皆冬眠,就连猫头鹰都少了,只这种咕咕头,黑乎乎一团,孤零零地栖在枯枝头,突然间“咕咕”一声,与人声颇有两分相似,初闻会将人吓一跳。刚开始上学那两年却是觉得渗人,走路上若闻得“咕咕”一声,吓得脚步都要加快几分。到了后头,渐渐长大了,也就不那般害怕了,甚至最后两年,那“咕咕”的叫声已成了她孤寂山路上的唯一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