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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做完手术,流泪会引起细菌感染的。”是医生的声音。

“无法接通的电话,就不要再打了。”陆漫漫咬牙切齿打抱不平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玖玥止住了泪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一张张微笑的、和蔼的、俊朗的、青春的—虽表情各异但都友善温暖的脸庞。那张清丽但倍显憔悴的脸,眼睛布满血丝,眼眶满溢泪光,一定是妈妈,她为玖玥操碎了心,在这个母女终于“相见”的时刻,怎能不喜极而泣;胖胖的眯眼笑的中年先生,微挺着肚腩,腋下夹着永不离身的公文包,和玖玥想象中的爸爸颜一鸣丝毫不差,他正冲着玖玥眯眼笑:“玖玥,我是爸爸!”那么,眼前这个又高又黑但眉眼狡黠的女生,一定是漫漫了!原来她眉角还有一颗俏皮又漂亮的痣,哪里是男人婆,瞎说;这位器宇轩昂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当然是林霆钧了;他旁边那位白裙惊霜雪的高挑美女,自然是林雪初了,果然人如其名;还有这位戴着眼镜像小时候课本里博士爷爷的主治医师;还有多日来一直对玖玥无微不至照顾有加的护士姐姐。他们每个人,和她想象中的样子都一样,又有点儿不太一样。他们也对她笑,这是她重获光明后这个世界对她的善意,她要双手接住,不至落空,不让他们失望,于是她也对着他们笑。

她又看到了放在床头的玻璃瓶,那是卓然送给她的八岁生日礼物,伴随了她整个成长的十数年。但这个礼物,却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它太普通了,只是一个宽口的柱形玻璃瓶,有软木塞封口,木塞已有些腐朽,瓶口系着的蓝色丝带也已颜色暧昧,瓶子里装的这些灰褐色的粉末、碎渣、木屑,是什么东西?实在已难分辨,就像有些感情,经年累月,风雨侵蚀,早已变了容颜。

她抱着这只丑丑的瓶子,仿佛抱着满怀的失望,又仿佛攥着一丝仅有的希望,对眼前泪流满面的女人说:“妈妈,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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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被妈妈重新打扫装饰过,窗明几净,沙上铺着妈妈亲手做的白底蓝花的沙罩,窗帘也换成了淡淡的蓝色,清凉优雅,茶几上一盆青翠的绿萝静静舒展,房间虽不大,但每个角落都有绿意点缀,整个房间显得温馨舒适,春意盎然。小猫吉吉一见到玖玥,马上蹿扑到她的怀里。玖玥抱着小猫,惊喜地望着这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家,它的每个角落、每件家具、每种气味,她都熟稔在心,现在真实地展现在眼前,又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她和这个世界隔阂太久了,像两位有了嫌隙的朋友,需要慢慢了解、体谅、宽容、接纳。

“走,玖玥,看看你的房间。”妈妈望着玖玥惊喜的目光,想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杰作展示给她看—玖玥的房间,她也重新装饰过了,柔柔的粉色系,美美的公主风,她想像宠爱公主般宠爱她,将这十年的缺失和亏欠都补偿给她。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声音一开始是礼貌的三重一轻,后来变成急躁粗暴的乱拍,并伴随着妇女尖利刺耳的嚷叫:“颜玖玥,开门,你给我出来。”

爸爸嘟嘟囔囔地打开了门,怒气冲冲地冲门外人喊道:“谁啊,不会按门铃啊!土匪啊!找玖玥什么事,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