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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金兵莫不骇异,那千夫长见他如此气力,也是勃然失色,喝道:“你们上。”那余下十六匹快马如风疾出,马蹄纷踏,黄灰沓舞。杨不识左穿右引,上纵下跳,群竿扑交,皆无着落,但见 他斜掠歪窜,忽进忽退,攻守如意,招式周全,一时之间马嘶人叫,刀断竿折,十六人悉数败下阵来。 那千夫长又惊又怒,忖道:“不想这些南蛮子如此厉害,果真还要恃仗人多势众方能取胜。”他脸色陡沉,就要下令放箭,便在此时,听得远处又是一阵号角声响,不由极其愕然,伸长脖子 往后面看去,心中奇怪不已,说道:“怪哉,今日清乡的不就是我们一支队伍么?如何又来了军马?”待那军马走近了,举目细观,领军的却是个光头和尚。 杨不识眼睛何其敏锐,不觉脱口叫道:“华宝上人?”便看那和尚大声道:“这位千夫长究竟是谁?贫僧乃大金国副国师华宝,你们为何不思治政,却窜堕此地,要与这许多的百姓为恶非难 ?”言罢朝杨不识这边颔首一笑,不是华宝是谁?罗琴跳到杨不识身边,又惊又喜。那千夫长神色惶恐,才要翻鞍下马,甫然一惊,暗道:“不对,从来只听说过我大金国的国师乃耶律法王 ,如何有多出一个什么华宝副国师来?宋人狡诈,宋人的和尚也十分奸滑,莫不是化装成我金国将士的模样,却诳骗我等上当?”心中登时懔懔,就在马上抱拳一礼,道:“在下伯翰,不知 陛下是何时下得圣旨,又忝封了上人为副国师?”华宝上人道:“就在不久前,于上京下得圣旨。”伯翰闻言,拔出腰间大刀,厉声喝道:“贼秃驴,你果真是宋朝的奸细。”华宝上人不慌 不忙,道:“伯翰何出此言?我哪里就是宋朝的奸细了?” 伯翰冷笑道:“你撒谎忒也差劲,如今天下谁人不晓得陛下已然南下伐宋,此刻正往扬州破敌建功,你偏偏撒个破烂的弥天大谎,说什么他在上京下旨。你不是宋朝的奸细,又是什么?”华 宝上人哈哈大笑,口喧一声佛号,说道:“不是贫僧撒谎,而是你稀里糊涂,尚且不明大局雄势。”手指身后雄赳赳气昂昂一彪军马,道:“这些都是我大金国健儿,如此气势,如此猛壮, 又岂能是许多宋朝奸细装扮得了得?”伯翰望之,见他军阵威武整齐,个个脸带杀意,显是士气高扬,只待和尚一声令下,就要厮杀过来,果真不似宋兵,心中也有些畏惧,嗫嚅道:“只是 ,只是陛下--”不及说完,就见一人顶盔带甲,从华宝上人马后转出,朝杨不识与罗琴拱拱手,笑道:“不过数日,又再见面,果真有缘,哈哈。”杨不识与罗琴瞧着眼熟,疑惑不已。 罗琴眼睛一转,蓦然想起一念,急忙推搡他的臂膀,低声道:“唉呀,不识哥哥,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日君子峰下虎甲队的一人么?也是乌大哥的师弟呢。”杨不识受她提醒,恍然大悟 ,点头道:“就是就是,他,他怎么--”胸中疑窦丛生,百思不得索解。梅兰竹菊枝叶石七位老妇见他一边与金兵拚命厮斗,一边似与金人大将颇有交情,也是目瞪口呆。几人疑惑之下, 心中胆寒,暗道:“这两人若是与金兵一伙儿的,我们老姊妹哪里抵挡得住,就是十条性命也要断丧了。”有心逃跑,但双足如堕沉铅,似有千斤之重,却挪不开步子。 那伯翰陡见转出一个年轻将军,也是熟人旧面,略一沉吟,认得是耶律国师的弟子,不由心中凛凛,暗道:“原来他也来了。”却也大为豁释,心想此人师父乃是本朝数一数二的重臣,又是 北国武林之第一高手,他来了便是作保,料这什么华宝上人或真被御封为副国师不假,就是假的,此后将一应责任悉数推卸到此人身上,他转去寻他师父开脱应助,自己是没有半分祸害的。 忖及于此,收起长刀,抱拳见礼,心中却还是疑窦丛生,百思不得索解。华宝上人见他神情稍缓,但眉宇依旧蹙凝难开,似窥破得他满腹狐惑,又道:“我等也不隐瞒你,陛下虽然居上京旧 都,然此陛下已然非昔日陛下。”一双眼睛牢牢盯视他,果见伯翰浑身一颤,并不应声。 华宝上人大声道:“完颜亮区区海陵王,却以下犯上,弑杀主君,篡夺帝位,其后不修政德,横征暴敛、贪淫好色,治下万里疆土,好好的大金河山社稷,却民不聊生,官妇民女,但凡姿色 美艳者,莫不受其*奸污,实与禽兽畜生无异。今济南王完颜雍秉承天命、顺应民心废此淫帝暴君,各地忠臣名将无不欢欣响应,尤以山东济南府金老侯爵、国师耶律先生为先,引各路重镇将 军,奉护新陛下鸾驾大都。那大都守将,亦然黄土铺道、洒水驱尘,恭敬相迎。”伯翰脸色苍白,双手不住抖动,眼睛左右张顾,闪烁不定,显是骇然异常,一时六神无主。 那完颜雍便是乌禄本名,他本为山东济南府之统兵王爷,其后为完颜亮猜疑忌惮,贬谪为济南侯,此番华宝上人依旧说他是由济南王而非济南侯承袭金国皇位,自然是不再承认完颜亮九五之 尊,反将之视为弑君篡位、十恶不赦的奸贼。杨不识与罗琴听得真切,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疑,暗道:“原来他作了皇帝,反贬完颜亮为海陵王。” 听华宝上人斜睨杨不识一眼,又笑道:“陛下尝言道:‘金宋两国早有和约文书,其上岁贡帛奉、边疆堪界,皆有定论断言,以护两国安宁。海陵王为求己欲,利令智昏,冒然驱军南下,且 不论南朝军民拼死抵抗,也教我堂堂大金国因此蒙上背信弃义、罔道负志的恶名声,罪孽极大。’茶忧而不饮,饭戚而难咽,圣心慧高,因此派遣贫僧领壹万禁卫军难下巡游,嘱咐务必约束 江南各地将领兵卒,歇停攻掠,就地驻扎,暂且安之,万不可搔扰周围百姓。伯翰,你虽然带兵扰民,然不知者不罪,一切罪魁祸首,唯那完颜亮一肩担之。”那年轻将军见伯翰尚有犹豫, 摘下长弓,从壶中抽出三根羽箭,朗声道:“陛下宽厚仁慈,体恤民生诸卒,待两国安和,强征微卒皆可解甲归田,安乐营生过活。” 此言一出,伯翰阵中顿时窃窃私语,交相接耳,莫不颜色尽动,喜形于色。伯翰扭头视之,见军心荡漾,暗暗心惊。却听那年轻将军大声道:“圣意如此,若敢违逆,便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株灭九族,严惩不贷。”言罢,松弦箭发,彼此连贯衔行,疾若三道闪电,破风穿雾。第一根箭“扑哧”声响,正射在百步之外的一棵斜枝榆树上,犹颤颤巍巍,第二根箭射来,又将第一根 箭射断,自己却扎于其上。第三根箭箭杆上拴了一支绿哨响迪,呼啸而来,声势凌空,将第二根箭从中截断,深深穿于树中。众人大声叫好。杨不识不觉拍掌称赞,对罗琴道:“琴儿,他的 箭术如此精湛,那日若是虎甲队果真将毒汁箭射来,且依凭半空暴溅之力,只怕你我都躲避不得呢。” 罗琴扑哧一笑,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几圈,明眸善睐,低声笑道:“那时其实我倒不骇怕,料定他们是不会放箭的。”伯翰激灵灵打个寒噤,不敢怠慢,急忙翻身下鞍,躬身抱拳,行礼道:“ 小人伯翰拜见副国师大人,因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打人恕罪。”华宝上人颔首搀扶,笑道:“多礼了,日後大伙儿都为陛下效命,彼此尚需齐心协力,共构尧舜之世。”杨不识倒吸一 口凉气,忖道:“好大的口气。”却见伯翰立起身子,后退半步,大声道:“海陵无德,天下崩忿;陛下圣德,四方咸服。”其后军士起身喝道:“陛下圣德,四方咸服。”身动如雷、气势 凌天,杨不识、罗琴并着旁边七位老妇,莫不颜色悚动。华宝上人与那年轻将军嘱咐几句,骑马朝杨不识踱来。那年轻将军遥遥抱拳一笑,掉转马头,与伯翰引着军马归返。 华宝上人至丈前下马,合十道:“杨少侠,多日不见,愈发精神奕奕,风采照人。”杨不识连道不敢。罗琴笑道:“你这大和尚也会拍马屁,哪里想个出家人呢?”华宝上人笑道:“我虽然 出家,但心在家中,哪里算得出家人?罗千岁,你也是顾盼飞扬、文章精彩,香培玉琢啊。” 罗琴嫣然掩口,说道:“不识哥哥,你瞧他,方才拍了你的马匹,怕我不快,此番又给我说上一通好话。”蓦然转出一年,奇道:“你,你说什么千岁?”华宝上人道:“是了,你还有所不 知,陛下登基之后,平定叛乱,昭雪沉冤,他听耶律国师之言,查得你是王爷之女,便诰封你南和公主称号,不是千岁是什么?”众人闻听,莫不错愕。那石秋老妇咋咋舌头,叹道:“了不 得,了不得,她原来是金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