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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琴附耳笑道:“不识哥哥,你只说未曾见到青城派与华山派较剑,甚是遗憾,适才这几位老前辈拳脚斗了数十招,因嫌殿内狭窄,又在院中比试了百余招,教你大开眼界,岂非再无什么遗 憾了?可惜你谦虚恭敬,不然也与华山派三位老道切磋一番,好教他们见识你新创剑法的奥妙?” 万鹏一眉头微蹙,叹道:“这不孝顺的徒弟,既然舍得出来见面了,也不向师父问候请安,却只是一味地与她小相公嘟嘟哝哝的。你们日后还要厮守一辈子,相互窃语串话的机会多得是呢。 羞也不羞?” 杨不识不由甚为尴尬,急忙躬身抱拳,欠腰道:“顾前辈、万前辈,还有这位萧…萧前辈,您们好。”顾青山微微一笑,抚须道:“好,好,杨小兄弟看来气色也不错,你内力似是又有大精 益了。”萧季上上下下打量他,点头道:“一表人才,是个儒雅之士,那罗丫头野蛮刁钻,却是配不上你了。”罗琴狠狠瞪了他一眼,萧季慌忙扭过头去,两手反背颈后,哈哈道:“休要象 母老虎一般瞅着我,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他也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万鹏一扳着脸,不苟言笑。杨不识暗道:“万前辈见徒弟不向他先打招呼,心中生气呢。”不由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罗琴。罗琴不慌不忙,吐吐舌头,三两步轻盈盈地走到万鹏一身边,抱 着他的胳膊,扭股儿牛皮糖般,咯咯笑道:“唉呀呀,老师父,您素来高量雅致、气度恢宏,为何此刻却灰朦阴沉的?”伸手抚摸他的花白长须,又道:“瞧瞧看,胡子也乱糟糟的,我这徒 儿最是孝顺,就来帮您老人家好好打理一番如何?”芊芊笋指盘插须中,果真轻轻顺拨。万鹏一扁扁嘴,哼道:“我自然是大丈夫大量,不与你这最不孝顺的丫头计较。只是你如何唤我老师 父?我比他们可要年轻得紧,你以后只叫他们老前辈、老老前辈才好。”手指顾青山与萧季。顾青山颔首道:“我年岁确是较你略长。” 萧季冷笑道:“不错,不错,我们枯枝朽叶,不及你这白面书生俊俏年轻,何止如此,你还有一项也是我们委难企及的。你那脸皮之厚,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众人哈哈大笑,便是 那华山派三位老道也不禁莞尔。万鹏一大声说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脸皮虽厚,不过火候也浅薄得很,你说过去将来无人比得上我,那可是大大错误,你这乃是‘前诬古人,后侮来 者’了。”众人不觉又是大笑。 几人攀谈起来,原来华山派三位老道足足在金兵营帐之外转悠了好几日,皆因对方守卫严密,始终不能混入其中,遂大生烦恼,无可奈何之下,便想出了一个主意,要装扮成金兵的模样,大 摇大摆地走入山顶。顾青山摇头道:“我们说来却比三位道长侥幸一些,在那大营之中觑探消息,略有所得。听闻北国内乱,昔日山东济南王完颜雍从上京起兵,自称皇帝,各地重镇军藩皆 闻风响应,俱表拥戴咧。完颜亮惶惶不安,却连这山顶的龙帐也不敢居住了,唯恐有人造反,又不听人劝谏,急忙挥师争嫡。反携带了一应嫔妃,挪移鸾驾,数日来只在那江边龙舟歇息。” 虚苦道人冷笑道:“这个无道的大昏君,果然是好色无厌之极,既然要御驾亲征,偏偏还随身携带如此众多的美妇嫔妃,供其贪淫求欢。” 虚谒老道咦道:“完颜亮不是金鞑子的皇帝了麽?顾兄,你这讯息可还真切?”罗琴插话道:“不错的,新皇帝完颜雍已然谪贬他为海陵王,说不得日后还要治他的弑君篡位大罪呢。哼!这 个大坏蛋作恶累累,真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的。”虚玄老道面色踌躇,迟疑道:“这般看来,完颜亮已然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了?他众叛亲离,兀自停聚扬州不走,再要南侵宋地 ,那其实是痴心妄想了。咱们来此,岂非是白跑了一趟?” 杨不识拱手道:“非也,虚玄道长,所谓狗急跳墙,愈发疯狂。他既然归返不得大都,唯有拼命向宋军进攻,以求灭掉南庭,再有一块翻身的富庶立足之地。”虚玄老道不以为然,道:“他 有如此心思,手下却未必还愿意替他卖命,你看看那殿内的尸体,不都是开了小差的逃兵吗?”虚苦道人说道:“这完颜亮倘若不死,终究还是心腹大患。孟师兄领着年轻弟子先归华山,料 想必定会向掌门人禀明咱们三老在此之事,要是我们空手而回,反倒被大夥儿嗤笑。”虚谒老道点点头。虚玄微微错愕,默然无语。 罗琴精神一振,道:“好,我们这便绕到江边去。”萧季笑骂道:“你师父有时精明,又是糊涂,你这个冰雪聪明的小丫头如何也学他模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他那龙舟虽然悬停江面 ,然紧贴着岸边,位置正在大营接水岸壤之中央,左右各有二三十里浪涛,岸上岗哨累累,如要省些气力,还得进他山上的大营,然后从中径直插奔才是。” 万鹏一笑道:“你这老滑头,我不过说了你一二句,你挟怨在心,稍稍得了机会就要报复呢。”当下三位老道与杨不识、罗琴进去剥除了金兵的衣服,各挑合适套在身上,束顿穿戴齐整。顾 青山道:“我们方才探营,不慎引起些小骚动,还是待风云平静,明晚再去得好。”万鹏一摇头道:“此言差矣!他们经此搔扰,必定以为我们不敢再来,守御反倒容易松懈,我们偏偏险中 行棋,出其不意,给他们一个蹊跷才好玩。” 他几人腾挪跳跃,不过片刻,又来到了山脚之下,月色昏黯,云雾沉沉,便接着树叶枝条的遮掩,悄悄摸到了木栅栏根底,凝神静息,侧耳倾听。那金兵大营之中,云板讯警之声早已泯顿, 隐约还有金兵打着哈欠的懒洋洋声音。八人走到大门口,见七八兵卒抱枪坐于地上,神情慵散,面色惫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其中金兵有讲汉话的,也有说那女真族语的,罗琴眼睛一 转,便边走边对杨不识嘟哝几句女真话,杨不识全然不通,见她丢个眼色,心中会意,便不装嗯嗯”点头,似是答应什么。 顾青山、万鹏一、萧季,还有虚谒、虚玄、虚苦三位华山派老道士紧步接趋地跟在后面,不是也展臂伸个懒腰。那看门的兵卒听见罗琴女真话字正腔圆,尚带些大都口音,更不生疑,斜眼稍 稍瞥睨她几人,旋即垂头搭眉,一副爱理不理的神色。几人径直转绕过前锋营,来到一处高地往四周张望,但见四下篝火连连,或旺或衰,风过处飘曳不定;旗幡依杆而立,幡布猎猎,漱漱 扑响。杨不识不觉叹道:“十里沙场埋荒骨,兵火消遁犹野凉。”虚谒老道叹道:“兵火一起,万民俱灰。”顾青山也诵道:“治世隔山远,山高巍巍,不可攀之;太平绝水深,水阔渺渺, 不可逾之。”萧季眉头微蹙,道:“你们雅兴闲信虽好,可惜不当其时。”玄苦老道也说道:“不错,有几个金兵会夜蹬高低,吟诗颂词的。你们也小心一些。” 前锋营拥兵五千,过去又是支寨高哨、串灯密笼,放目望之,营帐集中,有分有合,却是中军之阵。二十顶兵帐成一格,格格无数之。饶是众人武功高强,也不觉心中懔懔,暗道此地兵卒没 有十万,也有八万,若是自己数人身份泄露,金兵群拥而上,无论剑法武功怎样高明惊绝,怕也难逃厄难,不由分外小心谨慎。诸老之中,皆是目不斜视,唯恐被人看见张头探脑的,惹将怀 疑。 便在此时,听得有人喝道:“你们且认真些,若是敢叫一个奸细混迹进来,便仔细了你们的皮。”就见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领着二三亲兵,一手握刀,一手捏着马鞭子,正在训斥前面的几位兵 卒。那将军看似十分精明,气势逼人。兵卒皆唯唯诺诺,连连称是。众人见他呵斥一番,便转身就往这边过来,面面相觑,不由一阵心慌。萧季道:“撞面可就糟糕了,大夥儿先躲一躲。” 便顺势转步,匆匆折入旁边的一个帐蓬之内。那帐蓬密缝镶纹,看似颇为华丽,竟然是个环内套,那大帐之内,尚接有几个小帐室。顾青山脸色陡变,低声道:“不好,这莫非是将军的寝帐 ?我们岂非是自投罗网?”待要出去,已然不及,于是便各拣一间小帐躲匿。 虚谒、虚玄、虚苦三位老道转入正中的小帐之内,举目打量,见旁边赫然有一张木板床,绒铺锦被,置有薰香,相顾错愕,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想道:“苦也,苦也,要是那将军进来就要睡 觉,咱们不敢宣扬呼喝,说不得只好钻入他的床底下了。唉!堂堂的华山派长老,竟然会为了躲避一个区区金贼而大钻床底,此事倘若传扬出去,岂非被江湖上的同道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