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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仲秋听见是父亲在屋里,并不是闹鬼。僵硬的脖子先就软了一下子,定了定神,心里又起了另外一层的害怕。回过身来,忙朝张妈摆摆手,示意她出去。接着,走到沙这边来,乖乖地立定了,讷讷然答道:“几个朋友……”

韩延荪眼睛紧紧一闭,哪里用他把话说完,先就拍桌而起:“叫你离那些狐朋狗友远一些,你总也不听!”

韩仲秋挠挠头,站在那里小声咕哝:“难道父亲就没有喝酒应酬的时候了吗,怎么我去会会朋友就一定不是正事儿呢?”

韩延荪忍了一声长叹,拄着杖慢慢踱了两步。

屋外忽有一阵风吹起,枝上的树叶打着屋檐噼啪作响,帘子都被吹起了大半副。屋子里的空气走动起来,不免把韩仲秋衣裳里的那一股酒气送到了韩延荪鼻子里去。气得他直把拐杖重重地敲着地,喝问:“是不是正事儿你心里没数吗?跟我这儿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你瞒过了我,瞒得过自己吗?将来,我要是赋闲不做事了,我看你要怎么活!”说到这里,触动了许多公事私事在心头,郁闷得直咳嗽起来。

韩仲秋却有些瞧不来眼色,只顾想着,自己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出门在外谁不奉承。要说不出息也真是言过其实,衙门里头挂空职的人多了去了,他好歹还天天出现一回,有事做必然也是肯出力的。也就是家里的父亲天天数落他的不是,简直是将他视作出气筒。越想就越地不服气,反而硬顶了一声:“父亲又何苦这样瞧不起我,我又不是白吃着家里的饭,我在外头也有差事……”

韩延荪捂着口鼻,好容易才忍下咳嗽。心火虽然越少越旺,但没有去吼,只是软绵绵地向他问道:“你自己去想,那些差事,有多少是人家望着我的面子给的,凭你的能耐自己可能争上去?”

这时,张妈悄悄地摸到窗户边上,隔着玻璃对韩仲秋使了个眼色。

韩仲秋朝外一瞥,鼻端冷冷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