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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人离去的时候,还有人意犹未尽,冲着米粉摊的几张凳子泄愤似的踹了几脚。眼见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都走了,汪孚林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直激荡翻滚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时候,他才看向了自己赫然紧紧扣着桌腿的那只手。刚刚只差一丁点,他就打算站出来打抱不平了。幸好刚刚还有一丁点冷静,让金宝悄悄绕路出去虚张声势,总算是把人给唬走了!

这时候,米粉摊上的食客却反而不多留了,眼见操持的妇人还没回来,几个人趁此白吃一碗米粉溜之大吉。汪孚林也懒得追究这些吃白食的家伙,就从钱袋里数出十几文钱放在了桌子上,用一块抹布盖了,随即往刘家院子门前走去。

就只见刚刚狠狠挨了一顿臭揍的刘会正瘫在地上没法动弹,他那年纪轻轻的妻子虽说使足了力气,却依旧没法把人拖起来,一时跪坐在地,茫然无措。

“这位嫂子,要不要我搭把手?”

自从丈夫从户房司吏的位子上一下子重重跌下来,刘洪氏第一次知道这世道究竟如何险恶。十几天来,到家里讹诈恐吓的人一拨接一拨。想闭门落锁,对方会砸门翻墙;想投亲靠友,又没人敢接纳如今待罪的丈夫;就连丈夫在县衙之中稍有交情的小吏,最初帮衬了一番之后,渐渐也都躲得没了踪影。一来二去,又经历了今天这一幕,她眼看就快要绝望了。此时此刻,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眼看面前是一个小少年,她的眼睛一下子被泪水完全糊住了。

“好,好!谢谢小官人,谢谢小官人!”

汪孚林事先嘱咐金宝吓走人之后,就在四周围悄悄望风,此时他便上前架起刘会一边胳膊放在自己肩头,随即其妻一道,一步一步将其往里头挪。至于那已经被人踹开,合上也没作用的院门,谁也没顾得上。

一进屋子,他便现四面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唯有靠墙的一张螺钿床显示出了这家人当初的殷实。尽管从院门到这里仅仅十几步路,但刘会个子高,又完全没法走路,刘洪氏力气小,这么一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他身上,因此,把人放在螺钿大床上时,他已经出了通身大汗。眼见得刘洪氏慌忙去打水来给丈夫擦洗那些外伤,他便开口说道:“要请个大夫吗?”

“不用了,那些混蛋平时专管行刑,下手最知道分寸。他们还想从我身上榨出油水来,不至于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