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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委员会的钱公明拿拳头一直砸在办公桌上:“中交两行各认五十万,并不是很大的数目。当此非常时期,前方将士为着最后的胜利浴血奋战,而你们准备冷眼旁观这个国家继续地分裂下去吗?”

韩章看着这个满口官腔的人,几乎有些认不得他了。沉默了一晌,韩章拿下眼睛,就着衣角擦了又擦,身子激动地起颤来,他不敢再以旧交情称呼,却依然期望钱公明还能记得从前的艰难岁月:“钱委员,你也做过交行的分行副理,我们是什么难处,别人不晓得,难道你也不体谅吗?吃紧的时候,看见地缝里的一个铜板都能两眼光。”

钱公明愣了一下子,几度开口都咽了下去。最终,还是选择了丢开交情,只谈公事:“我知道,我也明白你们不容易。可你要知道前方将士更不容易,人家都是拿命办事,而你只要多打几个电话疏通疏通,还能难得过人家?”

这种熟悉的论调,把韩章心头积压了多年的怨气,推到了情绪的顶点:“这种话从前都是北洋军阀在说,我倒也不指望北洋垮台了,这话就能从此绝迹,可无论如何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的专业、你的履历、你的理想,在官位面前皆可抛弃吗?你要知道,这些电话打出去不只关乎政局,也关乎地方行市,甚至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大局。我不管你们的理由有多冠冕,野蛮粗暴不是解决中国现状的办法,而是更加把国家推向地狱!每个人站立的地方不同,报国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我对国家的忠诚,就是看好经济钥匙,清清白白地告诉储户,我们的每一笔钱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

此刻的钱公明已然将未来的财政大权视为己无,提前端起了zhng府要员的架子,自然受不得这些教训,尤其因为他清楚这些话是正确的,这更让他感到难堪继而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认为我们独裁吗?!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你三分颜色,你居然敢跟我开染坊?”

“钱委员!”就在吵得不开交之际,何舜清闻讯赶来,进门先拉着钱公明的手紧紧摇撼,拍着他的肩膀,先向其弯了一下腰,以期望降低他的怒意,“韩行长说的并没错呀,上海这边的确库存不多。去年南方各省从这边运走充作军费的现洋有五六千万之多,致使上海市面一直吃紧。全靠了从国外购进的一批白银,紧急交付南京、杭州铸造银元,才得以稳定市场。后来无论北伐军打到湖北还是江西,我们总处都有密信带到,请各地分行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搞经济比不得打仗,快时几天就能攻占一座城池,你若没忘记北洋zhng府闹的停兑令,就应该要有警惕,一步踏错是要花了几年才能补回来的呀!”

钱公明抽出手,傲慢地哼了一声,他依然不改立场,只是对于何舜清的低姿态稍感满意罢了:“我就讨厌国人这点习惯,这才到哪一步,就开始邀功了。”

何舜清苦笑道:“这怎么是邀功呢?我刚才在外边,听里边谈话的意思,却是钱委员贵人多忘事,把我们过去的诚意都给略过去了。”

“过去的诚意?”钱公明冷笑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我要的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