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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舜清闭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向妻子诉说工作上的种种不顺:“各地分行对总处的意见是越来越大,简直把我们看成一种负累。还有zhng府里的一地鸡毛,我根本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做经济的人,倒是替公府跑腿挨骂的。这样地夹在两边,工作完全是煎熬。”

宋玉芳安静地听着,偶尔也说上一两句。

把脸刮干净之后,宋玉芳才问道:“感觉好一些了吗?头疼好一些了再去洗澡,不然热水一冲,全身血液动起来,脑袋会更加涨的。”

何舜清睁开眼,定了定神点头表示可以,然后就去卫生间里捡起莲蓬头看看还能不能放热水。

“这里我来就好了,你去房间里找两件干净能穿的衣服。”宋玉芳抢上前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刚才实在没想到,出门前应该先把衣服拿到洗衣房,没准这会儿都熨干了呢。”

尽管洗澡的时候赤诚相见,但两个人的心里都没有起什么念头。一直到宋玉芳搓到何舜清腰部以下,何舜清忽然开始计算,自己今年几岁了呢。也才三十五而已,却偏偏跟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说不到两句话就唉声叹气的:“你知道我在赴宴之前的一小时前,都在做什么吗?业务委员会的委员们,拿着总处与zhng府之间资金往来,逐条逐条地要求我解释。我未必每一条都说得出来,因为有些资金的去处是需要保密的,而总处虽不能唯zhng府是从,也不是凌驾于zhng府权利之上,不该知道的我们自然不能去刨根问底。但委员们似乎对此十分地不信任,言语多有刁难。”

何舜清口中的业务委员会,是各地分行对财政垫款起反抗的产物。委员即各地的分行行长,每年会开一次会,有权利查看总处与zhng府的往来账目,并决定当年的业务方针。只有得到业务委员会的同意,才能动用地方库存来替zhng府垫款。

宋玉芳劝他道:“虽然表现得刻薄了些,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互相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吧。多则怕抢,少则怕挤兑,这句话也不知道要挨到几时才能过时。民国之初,央行的身份曾是中行的骄傲,可现在,已经成了许多人想要逃离的噩梦。”

洗完了澡,两个人找出了家里唯一一条完整的被子,相拥着在沙上躺下。

何舜清说起他这几个月的感受,眼圈不由红了起来:“总处许多办公室都腾退了,门锁得贴紧,显得走廊特别狭长阴森。从楼上望下去,无论是支行大堂,还是外头的马路,都冷清多了,没有那么多笑声了。回到家里,就我一个人。不过跟今天这么一比,又觉得从前的样子也没什么可抱怨。我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知道孤独的感觉,原来这么难以形容。这里怀里揣着千斤重的物件,重得每跳一下都会出一身冷汗,但其实芯子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