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下文学www.20qb.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脚步匆匆地走在并盛街头,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事实上如果不是雪村真冬突然的邀请我从学校回来就该躺床上休息的。把自己的一枚花瓣分出去送给雪村真冬之后我就变成这样的状态,总是频频犯困,乏意上来就只想团起来睡觉,最开始那一周尤其严重,现在已经好多了。方才拒绝他用车送我回家也是因为这个,坐在暖烘烘的车上我可能会直接睡过去,那就太丢脸了。

一番折腾后我终于躺进自己温暖的被窝,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后一睡不醒。

我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我回到自己刚踏入人间的时候。人间的一花一木,一草一叶对我来说都是新奇,跟在小姐身后的我不肯老实走路,时不时就追着路边飞舞的蝴蝶跑远,为了摘树上的果子当着农人的面飘到树梢,吓得那人连滚带爬地跑掉。我被小姐带在身边,跟着她学会人类的语言文字,学会人类的生活方式,学会人类的喜怒哀乐,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妖怪迅速成长起来。

我梦到了我的朋友。他还是我们初见时的模样,苍白瘦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我们并排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看外面如丝如雾的雨。这雨夹带着小风,他庭院里的红色花海随风摇曳,在朦胧的雨雾里娇艳欲滴。

我还梦到自己真正告别小姐,从此独自流浪人间。我有时是混入村落的农女,有时是服侍贵人的侍女,有时是浓妆上台表演的歌伎,有时是粗衣打扫庭院的奴仆。人们在我耳边侈侈不休,诉说着他们的委屈与难过,愤恨与不甘。我与他们的悲欢并不相通,只是越来越能理解小姐曾经说的话。

地狱本不存在,是因为人心的邪恶才出现。只要人类心中的爱与恨不灭,地狱通信就不会消失。

雪村真冬可能已经不记得,其实我们在他小时候见过。那应该是十三年前,我课余时间在水泽市乡下的一家温泉旅馆做见习服务生,有一次跟随充当我指导者的前辈一起负责接待前来旅行的一家三口。那时候七岁的雪村真冬因为一年前在热播剧中饰演男主角懂事早熟的弟弟走红,但和父母在一起时他只是个安静的孩子,比起他跳脱豪放的双亲更显得稳重。他们一家临行时还被旅馆的女将请求在旅馆前拍了一张合照,那张照片后来就一直挂在待客区的墙上。

指导我的前辈严厉刻薄,并不是无可救药的坏人,但也好不到哪里。我被客人拜托去取一样东西临时走开了几分钟,一时找不到我的她就不分缘由生气地把我叫到后院斥责。那次我给自己定的人设是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完全就是受气包的样子。晚上一个人蹲在廊下擦地板,擦着擦着就有一个孩子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局促不安。

“客人,您有事吗?”

他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这个送给你。”

那是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半新,看得出主人很爱护。这应该是他的爱物,之所以送给我大概是想要表达安慰。我当然知道自己挨训时这个孩子就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但他会主动和我搭话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后的几天他明显表现出对我的依赖和偏爱,以至于很重视他的女将都对我另眼相看,总是横眉冷竖的前辈不得不跟着和气起来。

我居然就这样被一个年仅七岁的人类幼崽庇护了。

梦里的我站在女将身后送别他们一家三口。雪村真冬上车前最后看了我一眼,我微笑着对他挥手。

一年后温泉旅馆的女将突然失踪下落不明,接手旅馆的继承人是女将的侄子,能力平庸,不久就将产业连同地皮卖出。新的决策者决定拆掉旅馆另行建造,我们所有人正式失业。离开的时候我仅仅带着一个兔子玩偶。之后我偶尔也会关注雪村真冬,直到他高中毕业后出国进修,两年后才回来发展。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努力挣脱梦境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脑子里无端响起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外面的门铃尖锐刺耳,我缓了一会儿,爬下床从卧室走出去开门。脑袋一阵阵刺痛,我怀疑自己睡梦中被人殴打过一顿。

门外站着的是草壁哲矢。他神情严肃,见到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