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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涯,她唯一的不满就是张俊言的纠缠。这也算不得什么,张俊言惧怕父亲,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何况每到周末,江为然总是会来找她,带她到公园里散步,或是在夜市里吃消夜。她总是静静地听着江为然用清朗的嗓音讲一些有趣的事。他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博学的人,他说的故事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他讲的笑话没有不能让她笑的,他看事情的视角也异于那些庸俗的人。他才华横溢、温文儒雅,使她一度认为他是西江市最有学问的人。

她从未想过江叔叔有一天也会像父母一样离开她,死亡的来临使她猝不及防。

那个周末,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江为然。在冷饮店里,她吃着冰淇淋,注意到江叔叔的脸上没有过去的笑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隐藏着浓重的忧郁。他看了她很久,才轻轻地揉着她的头说:“心心,你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

“没想过。”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忽然,她又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才托着下巴问,“江叔叔要离开这儿吗?如果你要离开,就把我也带走吧。”

他很无奈地摇摇头,“我想离开,但是可能走不了。”

夏茹溪很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时,觉得江为然会有那种无奈的表情,多半是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

后来他带她去了公园。在那个偏僻的河边,竹叶被风吹得沙沙地响。他们并肩靠着大石,河对面是一片寂静的林子,幽幽的灯光照在林子中,清冷的月亮升到半空,月辉轻柔地洒下来——一个比往常悲凉的夜。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来这个地方,”他低低地说,“我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而来。你父母去世时,我们新闻组接到一个匿名人士的电话,说了你父母的事情。新闻组开会决定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同事过来调查。很遗憾,他被收买了,回到台里,他颠倒黑白地说你的父母只是生活的弱者,这件事没有任何新闻价值,然后简短地写了一个报道,颂扬张越杭收养遗孤的仁义行为。”

她侧过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惊愕和愤怒。江为然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抚地轻轻一拍,又说:“我和组长私下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商量之后,决定让我再来一趟西江。”

“来到这儿后,听到了很多为你父母感到惋惜和不平的声音。我见到了你——一个让我痛心的可怜孩子。我决定留下来,查清事实的真相。”他转头看着她,喉咙里出一声叹息,“两年的暗地调查,加上在邻市新建工厂搜集到的证据,我确定了张越杭曾跟某些官员勾结,挪用公款,致使工厂破产。”他顿了顿,痛心疾地垂下头,“你不知道有多夸张,仅仅是为绿化园区,一棵普通的树居然花了十几万,而你的父母却因为拿不回应得的五千块钱而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