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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袖知道这话不确切, 他的身体今天并不劳累, 真要说累,可能是心累。

她躺到丁碛身侧,屋子里有很淡的蜡火气。

身体不是很累的人, 即便心累, 也不会很快睡着的——她知道他醒着。

于是找话说:“你知道黄河边有个镇子叫碛口吗?跟你名字的那个碛,是一个字。”

丁碛说:“知道。”

他说:“解放前,交通不达的时候, 想从西北往华北运东西, 除了陆路, 全仰仗黄河水道。但是, 从上游下来,一到碛口就通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地方水流落差很大,又有很多暗礁、急流,所以有个说法,叫‘黄河行船,谈碛色变’。”

“于是船一到碛口这个地方,就得水路改陆路,码头上有无数搬运工,帮着卸货转货,从前运油运得多,搬运工一手的油,没处擦,就往墙上抹,往店铺的门柱上抹,现在你去碛口旅游,偶尔都能看到门柱上挂的一层层油,风干了结成的黑疙瘩……”

井袖有点惊讶,丁碛从来不主动讲这么多话,而且,他谈起碛口时的口气,很不同。

她说:“你是不是去过啊,说到那儿,挺有感情的。”

丁碛没有说话,嘴角在昏暗的光里微牵,牵出一丝很淡的冷笑。